;
一口很大的木箱,自庫房中抬了出來。放在一間精舍的地上,這兒只有賈飛虹和鐵冠英兩人。
看看大箱子,鐵冠英神情蕭索地道︰「這麼多的寶物眼巴巴地送給別人花,真是……」甜著臉,詣媚地,賈飛虹道︰「堡主,金老爹的身份怎麼能和堡主比,留下一部份應該是可以的。」鐵冠英揮揮手,道︰「不知道的事少多嘴,金老爹當然不比我高,可是他那兒子……好哩!馬上送去,要張收據。」賈飛吃力地扛起巨大的箱子,道︰「堡主,每次都是你親自送,這一次……」想了一下,鐵冠英道︰「放到車上,由你駕車,還是我親自送去吧!」稍後。一輛雙馬轎車由鐵堡後門馳出,小翠匆匆返回那院落,道︰「小姐,一切順利,我真耽心堡主會打開查看……」鐵梅心道︰「這只過了一關。還有一關要看他的造化了。
小翠茫然道︰「小姐,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真不懂?」鐵梅心笑笑道︰「這種事你不必懂,不懂才是福。」這在小翠听來,自然當作風涼話了。她如何去體會「必無物欲,即是秋空雲海;坐有琴書,便成石室丹丘」的道理呢?三更已過,金老爹的田莊中堂屋桌上放著一個大箱子,一燈如豆,微弱的光芒在金老爹那張世故的老臉上跳躍著。
鐵冠英坐在客位上,賈飛虹已退到院中。
「金老爹,這是公事,上面交待過,每次令郎金爺完成一件任務,敝莊就援例送上稿賞金一千到二干兩。這當然要看角色身份高低而定了。」金老爹正在吮巴著旱煙,煙鍋內傳來「滋滋」聲,一雙鼠眼瞄了大箱子一眼,道︰「是不是上次我家金旭派出兩名殺手,一是‘花叢無常’崔森,一是‘邙山三鼠’老二吳天,到貴堡毒死了‘霹雷指’胡松的事?」鐵冠英道︰「正是,這次滅口行動,作得頗佳,嚴絲合縫,已作到了宣傳的目的。至少‘白骨斷腸刀’高凌字已認為‘霹雷指’之死,是被外人暗算,接著,在下又激高凌宇追蹤崔、吳二人,借刀殺人,一並滅口了……」金老爹連連點頭,敲出煙碴子道︰「鐵堡主,我家金旭說過,堡主辦事牢靠,從無失閃,果然思維周密,面面俱到,這箱內……」鐵冠英道︰「箱內是兩干兩紋銀,請老爹當面點清給據金老爹接過大箱上的鑰匙,正要開鎖,突又作罷,他是一個愛財逾命,一毛不拔的人,鐵冠英押箱來此,是他的份內職責,但總管賈飛虹是下人,駕車搬箱之勞,開箱之下理應打賞。
、金老爹認為,鐵冠英絕不敢少給一兩銀子,道︰「鐵堡主,老夫信得過你,犬子便信得過你。不必看了,我這就給你一張收據。」取來紙硯立刻開了收據。
送走了鐵冠英,金老爹拍拍大箱子,一雙鼠眼晶亮發光,他一生別無所好,最愛看黃白之物,也最愛听元寶互相踫撞之聲。
他閉上門,開了鎖掀開箱蓋,駭然疾退兩步。
箱內居然不是花花的銀子,而是一個人蜷伏在內。金老爹驚魂回竅,心想,鐵冠英八成膽子上生了毛,敢對金家的人來這一手……
他喃喃地道︰「到底是死人還是活人?莫非這小子要嫁禍金家?」他慢慢走近箱邊,箱中人根本不動,不由冷笑道︰「鐵冠英,你這可打錯主意哩!鱉羔子!當初高牧群就因為不乖,隱有反志而被狙殺滅口,尸體喂了野狼,你又不是不知道,居然還敢調皮……」「唰」地一聲,有如一只巨大的蚱蜢,蜷伏在大箱內的人蹦了起來,落在金老爹的對面,兩人隔桌而立。
金老爹鼠眼中全是驚色,訥訥道︰「你……你是什麼人?」這人正是高凌宇,他幾乎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當大箱子被放在桌上時他就醒來了,因此听到兩人的交談。
最初,他恨死了鐵梅心,竟用這種方式殺他,他相信這是仿曹操借刀殺人的方法,而他們父女下毒的方式也都不露半點痕跡。尚幸箱底有洞透氣。
可是當金老爹開了箱子自語而泄露密時,他恍然大悟,對于這種惡作劇式的援手不再放在心上了。甚至認為這種助人復仇的方式是一種奇妙的主意。
斑凌宇道︰「我不過是鐵冠英要出賣的人,我是誰有什麼重要,倒是金老爹剛才說昔年高牧群被狙殺滅口的事金爹名叫金震天,昔年是個兩手血腥的巨賊。乍聞此言,再仔細一看這小伙子,不由色變,道︰「你……你莫非就是高牧群的後代?」高凌宇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小鱉羔子!放眼武林,誰敢對金老爹這樣說話?」高凌字道︰「老雜碎!我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一文不值!快說。」金震天鼠眼一瞪,道︰「王八羔子!你可別倚仗自己女敕,嘿嘿!當我金震天踩場子踢門頭的辰光,你還在穿開檔褲子哪!」高凌字輕蔑地一笑,道︰「不錯,你是多糟蹋了幾十年的大米干飯……」語未畢,聲末落,隔著一張八仙桌子,眼前─花,人竟到了面前。
金震天這工夫才想到,盛傳高凌宇這麼一個年輕人的事,而剛才居然沒有注意。在對方七掌三指、五膝及五肘之下,金震天手忙腳亂,他的小巧工夫了得,卻沒見過這麼怪異和快速的身法。
他被砸了一肘,退出一丈之外,牛喘不已。
斑凌宇喻著一抹殘忍的笑意,道︰「說不說?」金震天從未被人以這口吻問話。但時候不同,對自己的斤兩,平常時可以吹吹牛,在生死關頭豈能欺騙自己?金震天道︰「小子,手腳挺麻利呀!」高凌宇道︰「少和我磨牙,再不說我就要摘你的瓢哩!」金震天冷笑道︰「在魏公公沒被賜死之前,令尊就有不穩之象,你不知道這組織的嚴酷,一旦發現任何人有異志,絕不猶豫寬貸……」高凌宇道︰「狙擊行動都有哪些人?有你一份?」金震天道︰「那是極大的機密,我還不配共聞。」高凌宇冷峻地道︰「必有你兒子金旭了?」金震天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高凌宇道︰「老雜碎,你是想死還是乖乖地帶我找金旭?」金震天道︰「老夫雖然身子骨膀不靈活了!卻也不便帶你去找他,這是因為他派頭很大,身份極高……」高凌宇道︰「這麼說你要活動活動筋骨羅?」金震天道︰「小子,‘白骨斷腸刀’名噪武林,我以前不信,現在卻必須信了。不過,為了一點虛名,老夫仍要舍命奉陪。」高凌宇道︰「如果不敵呢?」金震天苦笑道︰「那也只有請你押我前去了!老夫在兒子面前,本就挺不起腰干來,那麼一來,老臉就更沒處放哩︰」金震天自牆上取下一個大包袱,可見他很少用兵刃了。
兒子身份高,誰不開眼敢動金老爹的念頭?他的兵刃竟是一對龍虎雙環。
斑凌宇道︰「金震天,如我赤手勝了你,你就告訴我金旭的住處如何?」金震天一愣,道︰「徒手?」高凌宇道︰「正是。」金震天咬了一陣牙又喟然道︰「罷了,罷了2你這鱉羔子吃定了我。俗語說︰技高一著壓死人。好吧2反正老夫是威風不起來哩,接著……」雙環─‘錯,上三環,下三環,上下左右中一口氣就是十五環。工夫小巧,自然要近身相搏。這兩手對付一般武林人物,很可能三十二招內對方就會出丑哩!可是高凌宇的身法步法是一絕。在這整個武林中幾乎只有一門武功的身法是他的敵手。他在雙環的砸、掃、推撞之下,翻、彈、滾、躍,時而蜷成人球,時而扭成麻花,或吸胸癟月復變成─個扁人、就像是一片紙,或者一個氣球,在雙環的銳風游渦中隨風飄浮轉折。
大約二十七八招過去,金震天嗓中嗚咽著,使出了吃女乃的力氣,施出了他認為得意的招數。在過去,就憑這幾招過五關出風頭。但是,突然間伸來一只手。這只手就像長了眼楮,往他的左手鋼環上一按,「當」地一聲,雙環力撞,虎口幾乎震裂,雙環月兌手飛出。
人影一閃,雙環已在對方手中了。室內除了金震天的牛喘之聲外,落針可聞。他幾乎到此地步,還不信世上有這種武技。
斑凌宇道︰「如果你還不服氣……」金震天連連搖手,道︰「得,得啦!我認栽,看來我帶你去要倒霉,不帶你去也要倒霉。那就走吧!姓高的,你這武功是怎麼學的?」高凌宇道︰「老雜碎,雙環還給你,金旭住在什麼地方?」金震天走近來接雙環,道︰「由此往西約二十里,一座比鐵家堡更大的莊院就是……」金震天連閃三次沒有避過,倒在高凌宇的臂彎之中。他點了他的穴道,把他放入大箱之中。
斑凌宇很折服鐵梅心,因為這個大箱子十分有用。加上鎖,弄了一輛馬車往西馳去。不久之前,他也曾蜷伏在這只大箱子之內。
只是鐵梅心的這種幫忙方式有點過份,哈!「白骨斷腸刀」競被人家裝在大箱中達一個時辰之久。經常「過五關」的人,偶爾也會「走麥城」的。
但是,當他回憶在鐵梅心閨房內,卻將不支攫住她的時候,那只左手被有手所嫉妒的艷福,以及嘴唇空前的享受,恍惚間,他不是在車轎上而是在雲端上。
金旭的住處果然氣派,這些開銷不都是民脂民膏嗎?就是一位進士出身,干過翰林院編修的縣知事的私邸,也沒有這麼大的派場,甚至包括知府大人也不例外。
而金旭,不過是閹貨魏忠賢的卵翼走狗而已。時已四更,這大門上的獸環在輕敲之下,聲浪極大。
不多久,門內有人喝問,道︰「這麼晚了!什麼人敲門?」高凌宇道︰「在下來自鐵家堡,有緊急大事求見金爺,請偏勞通報……」「叭噠」一聲,隔牆丟進一個元寶。
也許這個元寶產生了功用,門內的人道︰「請稍待,主人這時候通常是不見客的。你貴姓?」高凌宇心念一轉,道︰「在下來自金陵……」僅說出來處,而末通名道姓,那門內的人掉頭入內通報去了。
約兩盞茶工夫,門內的人道︰「讓貴客久等了……」大門開啟,見一大箱在車上,急忙上前扛起來引道入內。
斑凌字被引入暖閣中,不久來了一個中年文士,道︰「兄台是鐵家堡的人?」高凌宇道︰「在下來自金陵,暫住鐵家堡……」中年文士道︰「大名是……」高凌字道︰「在下車大空。」中年文士,上下打量一陣道︰「車大俠深夜來此有何貴干?」高凌宇道︰「奉上面的密令,送來一箱東西……」文士道︰「不知是什麼東西?」高凌宇道︰「這是機密,不見金旭金爺不能啟箱。」文士道︰「在下是金爺的心月復,金爺的任何機密大事,不分巨細,皆可共同……」高凌宇道︰「既然如此,在下打開讓兄台看看也無妨,鐵堡主說,這是一箱奇珍異寶,作為組織的活動經費之用。」他開了巨鎖,掀開箱蓋,那文士驚呼著猛退一步,道︰
「這是怎麼回事?」高凌字也驚愣不已道︰「這……這是怎麼回事,本來是一箱珠寶,怎麼會是一個人呢?這可真是邪門到家哩……」文士冷冷地道︰「兄台自稱車大空,前此卻未听說過這個名字……」高凌宇道︰「老兄不妨問問金旭,他的同僚極多,有的比他的身份低,有的比他的身份還高,他能認識幾個人?又能叫出幾個人的名字?」這工夫金旭負手踱了進來,二十八九,或三十一二歲的樣子,長發未束而披散著,生了一雙鷹眼,道︰「怎麼回事兒?」文士道︰「這位來自金陵的車大空兄,本說箱了中是珠寶之屬,打開一看,競是一個死人。」金旭距近看了箱內一下道︰「尊駕叫車大空?不是真名口巴?」高凌宇道︰「的確,姓金的,在這圈中的人,你認識幾個?」金旭輕蔑地一笑,道︰「這麼說,你也是一條線上的人物了?」高凌字點頭,道︰「金旭,你不想看看這個人是誰嗎?」模模下巴,金旭叫文士把箱中之人提了出來,往地上一放,面孔朝上,金旭和文士同時一驚。文士厲聲道︰「你這小子真會扮壞裝俊,居然把金老爹放在箱內前來敲詐……」人到匕首到,此人袖內無手,卻有裝在斷腕上的伸縮鋼刃,長尺半,鋒利無比。
在一片嘯聲中,晶芒寒氣劃掠流瀉,刀刀不離高凌宇的咽喉和其它要害。大匕首裝于腕上,和握在手中不同,裝在斷腕上用慣了之後,就等于人臂上的一部份。就像揮手去掃去切一樣。
包絕的是,這種義手,也就是兩腕上的匕首有時會伸長兩尺余,有時也會縮到半尺左右。因為遠攻時越長越好,如敵人貼上,就必須縮短,反之,必然尾大不掉。
這工夫金震天已醒了過來,乍見兒子站在一邊,像老鼠見了貓,訥訥道︰「旭兒爹無能……」金旭看也沒看他一眼,道︰「無能不是罪過,一個人就怕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金震天甜著臉,一副奴額卑膝之色,道︰「旭兒,實在是這人大……」金旭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金老爹大致說了一切,金旭的目光移向高凌宇。他知道文士支持不了二十五招。這還是高凌宇收斂了些,故意使旁觀者估不出他的實力來。
此刻文士雙匕攪起一團銀浪,似乎在主人面前與敵借亡也在所不惜。但是,一只手白銀浪中插入,抓住了他的左腕猛然一劃,「刷」地一聲,右臂自肘部一切兩開,一截殘臂帶著匕首飛了出去。
斑凌宇手一抖,文士右臂上血雨濺灑,人也被抖出七八步之外。此人正是陝甘一帶名氣頗大的「陰陽雙匕」刁水裕。
這小子也有種,大叫一聲︰「金爺,有辱使命,生不如死,後會無期……」左手長匕洞穿咽喉,匕身自頸後探出三四寸長。
金震天接住倒下的尸體,輕輕放下,道︰「姓高的,你太毒了!」高凌宇冷漠地一笑,道︰「金旭,你知道這位為什麼要自絕嗎?」金旭兀立不動漠然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高凌宇道︰「很好!想必你也該知道,我來此的目的了?」金旭冷冷地道︰「金某並不知道。」高凌宇道︰「昔年高牧群高大俠被狙殺,有你們父子一份?」目光一凝,金旭獰視著他,道︰「原來你是高家漏網之魚。」高凌字搖搖頭,道︰「這是倒果為因,應該說是上級留了這麼一步棋,要我來收拾昔年狙擊家父的人。上面這一手很高明。」金旭想了一下,道︰「果真如此,的確高明。不過,像你我這種角色,上面就是要消滅證據,使咱們互相殘殺而滅口,似乎也太早了些。」高凌宇道︰「的確,不過,兩虎相斗,未必會同歸于盡,活的一個仍可為上級繼續利用,清除不穩份子。」金旭道︰「這麼說,你就是‘白骨斷腸刀’了?」高凌宇攤攤手,道︰「正是區區。」金旭凝思了一會,道︰「這麼說你也是身份極高的人物了?是左右擁護嗎?依我猜想,這對你來說,身份不能算低了?」高凌宇苦笑一下,不承認也不否認。
金旭道︰「看來你和金某的身份差不多了!」高凌字道︰「如果你未參與狙殺家父之舉,也請直說。」金旭哈哈狂笑一陣,一字一字地道︰「我們父子都曾參加過,憑我金旭,有什麼理由否認這件事?你真以為‘白骨斷腸刀’已經成了氣候?」高凌宇道︰「至少,你不是一個窩囊的敵人。你是知道,武林中人,在一生中遇上幾個有骨氣有份量的對手,也是一件快事。」金旭傲然地仰仰頭,道︰「不知道你的份量和我能差多少?」高凌宇道︰「那要看你是什麼身份了,是左右擁護抑是金旭道︰「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來人那!取我的兵刃!」不久,兩個部下各扛了一只鋼環,和他的老爹用的兵刃相同,只是重量相差太多,金旭的各重四十七斤。金震天緩緩走近,道︰「旭兒,欲語說︰上陣還要父子兵。咱們聯手……」金旭冷冷地道︰「你永遠扮演著可厭的角色……」高凌宇道︰「金旭,你們父子應該聯手。當初如果我在家父身邊,我一定會和父親聯手而共生死的。」金旭冷笑道︰「就像你我一樣,既是為人利用,利用完畢,殺之滅口,這種仇不報也罷!」高凌宇冷冷一曬,道︰「家父的情況不同,由于他的武技自成一家,閹黨急于利用,就以舍弟作人質,家父為了幼子,只好听命虛與委蛇,本想救出舍弟遠走邊睡,結果既未救出舍弟,他自己也……」金旭漠然道︰「姓高的,你有幾成勝算?」苦笑著撤下「白骨斷腸刀」,道︰「姓高的從不如此計算,只要立意對決,對方的結局必然是停止呼吸!」又是一陣狂笑,金旭雙環輕擊,「鏘鏘」聲中,有如身在巨鐘之下震耳欲聾。四十多斤重的龍虎雙環交瀉飛舞,和雲片似的「白骨斷腸刀」相比,後者的重量不成比例。
金震天提環旁視,不敢貿然出手。兒子就是他的上司,怕兒子的心情就像他年輕時怕他的老子一樣。
雙環沉猛,白骨刀迅速詭譎。金旭走過之處,地上青磚粉末飛揚,罡勁震動環身發出「嗡嗡」聲。金旭齜牙咧嘴,目紅似火。二十招之後,他知道對方和自己的身份和份量了。刀芒雪崩浪滾,僅眨眼工夫,五七刀已自身邊或頂上呼嘯而過。
雙環一味去踫白骨刀,他希望踫飛它,而踫不上刀會消耗內力。老頭子在一邊觀戰,金旭希望速決。雙環的聲勢已佔了上風,勝利已在望。「彭」地一聲,左環在高凌宇的左腰臀之間蹭了一下,白骨刀一緩。雙環「嗡嗡」聲大盛,閃爍晶芒,爍爍耀目,一重重一疊疊地罩下,高凌宇幾乎又被砸中左肩。
金震天贊嘆道︰「旭兒,爹今夜算是開了眼界哩……」「吟」地一聲,右環又在高凌宇的左後肩上砸上一下,衣破肉腫,跟艙格架,似已是強弩之未了。
金旭冷蔑地揮舞雙環,道︰「媽的!看你這份德性,像是經得住折騰似的,原來是個軟皮雞蛋,一捏就破……」哪知「白骨斷腸刀」路子一緊,好象刀身上散發砭骨的寒氣,芒焰如絲,干繞萬纏,剪不斷,理還亂,視覺已不暇跟蹤刀芒,有如織布機上的梭子,本是左右穿射,卻又突然上下瀉流起來。
「嗖」地一聲,一片頭皮,帶著長發飄出七八步外,金震天一把撈住,發現是兒子頭頂的皮肉。
為什麼強弩之未還能反客為主,攻勢突然凌厲起來呢?這念頭還在金震天腦中回旋,如月爆星落,令人眼花繚亂,刀聲如嫠婦夜泣,荒郊鬼哭。「唰」地一聲,一只右耳又飛了出去。
金震天走近撿起耳朵一看,鼠目濺出了火星,怪吼著揮環撲上。而在此時同,金旭也伸手模了右耳一下。不一會自頂上及耳上流下的鮮血在臉上婉蜒彌漫。他嘶聲道︰
「姓高的……你使詐……」冷峻地一曬,刀芒中傳來了他的回答,道︰「像你這等高手,豈不知‘鷹立如睡,虎行似病’,正是它們攫人噬物之手段。所以要聰明不露,才華內蘊,才有肩鴻任巨的力量……」的確,金旭學到了極重要的人生哲學,只是代價太大了。只聞「咯」地一聲,金震天喉頭一道裂口像西瓜露出了紅瓤,血箭隨著他臨死前的驚悸狂嘶而噴出。
金旭因是不孝逆子,見此景象,總有免死狐悲的震撼。
瞬間的分神,刀芒自鋼環中央射入,頭額「呱」地一聲,如剖開一只不太成熟的椰子,自前額到上唇,一劈兩開。
案子倆的尸體交疊呈十字型壓在一起。
喘聲重濁,高凌宇心情一松,踉蹌退倚在牆上。
殺人實非他所願,說不定有人隱在暗處作出得意而會心的微笑了吧?而這一些殺人戲,卻又是絕對難免的。
如果不是鐵梅心的安排,今夜這場面就不會發生。「這個小人物,她到底是何居心?難道僅僅是為了助我?不會吧?她難道未想到,我高凌宇一天不死,她的老子總會走上金氏父子這條路?」有人探頭看了一下,縮回身子掉頭狂奔,當高凌宇離開這片莊院時,連一根人毛也沒有了——
station掃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