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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殘漏盡,更鼓三聲。
仰臥在榻上,龍尊吾這一夜可說根本便沒有瞌眼,輕輕地,在地下躺在地上的朋三省已爬了起來,他以指比唇,先噓了一聲,揍近來壓看嗓門道︰「老弟,你醒了麼?」
龍尊吾用手臂枕看頭,笑笑,道︰「一直未曾入夢,當然醒看。」
朋三省打了個無聲的哈哈,道︰「該動手了,現在。」
龍尊吾半坐起來,正色道︰「朋兄,咱們雖是江湖草莽,卻也須要講求一個「義」字,人家為我們治傷療病,又在人家住處打擾了這麼久,不論他是否情願,卻也總是有惠于我,他挾珍自秘,秉性吝嗇固不足取,但我們這麼悄聲不響的拿了人家的東西走,再怎麼說也是不該,朋兄,你是否有什麼可以解釋之處?」
急得一跺腳,朋三省捂著嘴巴吼道︰「唉,唉,你怎麼這般迂?當然是無愧于心才拿他的東西;我給他放下一百兩赤金還不夠麼?」
龍尊吾沉默了一下,道︰「只不知他是否願意?」
朋三省一瞪眼,道︰「這還管他願不願意?充其量也只能算我們強買強賣罷了,我的爺,你就不要再纏連了………。」
笑了笑,龍尊吾道︰「那麼,你講。」
哼了一聲,朋三省舉步向屋外行去,他剛剛走出一步,龍尊吾已忽然低促的叫了他一聲︰「听………。」
朋三省愕然回頭道︰「什麼玩意?」
「意」字在他舌尖上一頓,他也驀地安靜下來,屋外,有一陣極其微的衣袂帶風之聲,就像幾片落過一樣那麼輕悄的掠到這邊!
翻手抄起了枕傍的阿眉刀,龍尊吾著鞋下榻,他一面將刀佩在左胸脅側的老位置,邊低悄的道︰「朋兄,有三個人,他們停住了……。」
罷剛說到這里,房屋外面,靠那頭,一個粗厲的語聲已傳了進來︰「栗伯貴,你給大爺們滾出來回話!」
聲音響起,里間已即時起了一陣慌亂,栗伯貴的嗓門打看哆嗦道︰「外……外面是誰?是是是那位高朋貴友?」
暗處的朋三省眨眨眼,輕笑道︰「好家伙,這老小子敢情還沒有睡?這麼晚了,又不知他在搞什度名堂……。」
龍尊吾撇撇嘴唇,道︰「大約又在弄他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這時,外面那粗厲的嗓音又響起道︰「栗伯貴,不要來這一套王二麻子,大爺們不受這個調調,把你的「再生爪」拿出十枚來孝敬大爺,咱們即時拍拍走路,兩不相擾!」
屋里響起一聲顫抖的呼叫,栗伯貴惶張的道︰「什……什麼?十枚?老……老漢那有十枚「再生爪」?就連一枚也沒得啊,朋友,你不要听人家傳岔了………」
粗厲的嗓子冷冷一笑,剎時狠了下來︰「沒有關系,拿不著再生爪便拿你的狗頭,再放把火將你這破屋燒個精光,兩條路你選一條!」
「你……你們是強盜呀!如此橫不講理,還……還有天理王法沒有?你你你,你們要造反了?」
粗厲的聲音顯然移近了一些,冷森的道︰「大爺沒有這麼多閑功夫和你多嚕嗉,老狗,你滾出來吧,大家見見面也好留個印像!」
栗伯貴的動靜沒有了,靠里問的房子里卻起了一陣忙亂的悉嗦之聲,這聲音龍尊吾與朋三省听到了,當然外面那三位不速之客也不會听不看,當下只聞那粗厲的聲音怒罵了一句道︰「萬老七,你給我把這老狗抓出來,他想搗鬼!」
起了一聲狂野的笑聲,一條龐大的身影掠過紙窗撲向後面,剎時響起了一聲窗戶的碎裂聲與桌椅的撞跌聲,栗伯貴的呼驀地傳出,已在一陣獰笑中從屋里移到了屋外。
粗厲的聲音似是極為滿意的大笑起來,跟著就有兩記清脆的耳光聲傳進了屋子︰「我打你這頭不識抬舉的老狗,叫你乖乖送出來你還想使賴,如今大爺沒有這麼便宜說話了,除了要東西以外還要你這老狗的一條手臂!」
敝叫一聲,栗伯貴尖號道︰「反了反了,強入民家還要持眾人,更想劫財劫物,你你你,你們便不怕王法了麼?」
一陣哄笑隨著爆起,那粗厲的嗓子叫道︰「王法?王法值幾個子兒一斤?他媽在這種骨節跟上你還和老子們談王法?來,萬老七,你再上他一頓,看他王法管個鳥用!」
像殺豬似的,栗伯貴尖嚎看叫了起來,粗厲的聲音嘿嘿的笑著道︰「對我們」吊楮三虎」,王法已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現在,講究的是霸力,老狗,你懂不懂?霸力!」
栗伯貴沒有吭聲,只是一個勁的哼唧看,顯然那三位仁兄又是火氣冒上來了,栗伯貴哼唧了一陣卻突地又鬼叫起來,粗厲的聲音冷酷的道︰「怎麼樣?這滋味好受不好受?你是想多當再拿出東西來呢,還是現在就拿出來?」
另一個軟軟的,皮笑肉不動的語聲也跟著道︰「其實結果都是一樣,老狗,無論你受不受罪,東西是一定得拿出來,你還是放聰明點好!」
申吟看,喘息看,終于,栗伯貴斷續的道︰「好……好……你們這些強盜……胚子……老漢拿出來便是……不過……卻沒有十枚,只剩下一枚了……。」
「拍」的一記耳光,粗厲的聲音大罵道︰「老狗,你他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老子是來和你討價還價的?你他媽的混賬東西!」
又申吟了一聲,栗伯貴道︰「老……老漢說的全是實話……只有這一枚了……今……今天,你們就是殺了老漢也拿不出……出十枚……來!」
重重的哼了一聲,粗厲的嗓子又吼道︰「萬老七,你給我用刑!」
于是,像扯出了肺腸,栗伯貴又拚命的嚎叫起來,那叫聲,淒布而悠哀,深夜听來,足能令人汗毛豎立,心肉跳!
低低地,朋三省笑道︰「栗老小子今夜可是有福,各般滋味他都試了………。」
龍尊吾沉默著,忽地,他道︰「朋兄,你護在里面,我出去救他!」
頓時愕了一下,朋三省低嚷道︰「你瘋了?待他們逼這老小子拿出東西我們再下手奪回來不好麼?這樣不但推卸了劫掠之名,更省去了那一百兩黃金………。」
輕輕站起,龍尊吾淡淡一笑道︰「若是如此當然更好,只是那意義就完全不同了,朋兄,我是寧願不要這些東西,也不能背上見危不救的臭名!」
呆了呆,朋三省大大搖頭道︰「罷了罷了,我便依你……誰叫我踫看你這壽頭………。」
披上一件長衫,龍尊吾緩步推門而出,看他那悠閑的模樣,就活月兌是要出去觀賞夜景一樣。
朋三省嘀咕看,無可奈何的湊近了窗口,自窗的隙縫中往外瞄了出去。
龍尊吾背負著手,慢慢轉行向屋側,嗯,情景可真夠瞧的,三個又黑又粗,斜斜吊著眼楮的中年大漢,分立成三角形圍著栗伯貴,其中一個蓄看一大把黑胡子的大漢正反拗過栗伯貴的手腕在背上,一面還不停用他穿看的牛皮鞋猛踢這老頭的脛骨。
這時候,可憐栗伯貴早已痛得魂魄出竅,眼鼻涕缺了堤般灑了一臉,連嚎叫聲也是那麼微弱了………。
淡悠悠地,龍尊吾微一拱手道︰「三位,這出戲,該可以停了吧?」
那三個大漢像驀地被蛇咬了一口一樣跳了起來,六只眼楮疑不定的直楞,投在龍尊吾身上,好一陣,中間一個嘴邊生顆紅毛痣的大漢踏上來一步,以他那粗厲的嗓子吼道︰「干什麼?好朋友你是來架梁的?」
龍尊吾搖搖頭,道︰「不敢,只是來求情的。」
另一個大漢一扯他那滿臉朝橫生長的粗肉,要死不活地道︰「求情?你睜開你那雙狗眼看看,這里是些什麼人?是什麼地方?也是你這渾小子能開得了口的所在麼?」
生看顆紅毛痣的朋友冷冷一哼,道︰「我看朋友你約模出道不久,江湖上的風浪你可能經歷得不夠,你還是少惹麻煩的好,也免得為你家大人丟丑!」
龍尊吾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在下出道之初,即蒙家師訓誨!是非全因強出頭,不干自已的事,最好還是不要多管。」
紅毛病仁兄「嘆」了一聲,面色稍松的道︰「這樣才對,你師父總算還懂點事………。」
微微一笑,龍尊吾又道︰「不過,家師在這兩句話後面,還補述了一句,不干自已的事,最好不要多管,但若為了一個「義」字,一個「理」字,事雖不干自已,便是豁出了性命也得插手接下,為江湖留存一份好名聲!」
三個大漢不禁俱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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