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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一郎上前一步,嗓子沙沙的道︰
「出事的那一天,我不是奉公子渝前往查探‘小玄洞’這‘飛角五豪’的行動麼?巧不巧卻在半路上遇見一個婦人,為了在家里受了丈夫的氣,而跑到一片林子頭要上吊,我既踫著了,那有見死不救之理?因此就將這婦人救了下來,又送回家去,折騰了好一陣,更費了不少唇舌勸解那兩口子,等一切辦完了,天競快亮啦,我一想,要在公子期限之內回去覆命,管他天亮不天亮,先到‘小玄洞’探上一探再說,而這一耽擱,那知卻救了我這一命,更甚者,還發現了一校天大的秘密!」君惟明淡淡的道︰
「是不是本來‘飛角五豪’他們因為楊陵這廝的暗通消息,知道你要去踩盤,早就嚴密布置要了陷阱,等你去自投羅網了?而又因為你逾期未到,他們以為消息不確,松懈了戒備,使你非但未曾遭到危害還暗中探悉了他們的陰謀?」夏一郎呆了呆,驚異的道︰
「正是如此,但……公子你怎知道?君惟明低沉的道︰
「凡事都有道理,只要細細推想,也就明白了,否則的話,以他們的慎密布置來說,你那會有此僥幸?」這時,焦二貴急著道︰
「後來呢?快說下去呀。」夏一郎咽了一口唾液,又接著道︰
「公子的推測全對,只是有一點公子卻未想到,我潛進‘小玄洞’之後,固然在他們的閑話里探悉了這樁令人發指的陰毒詭計,但卻在我退出來的時候驚動了他們,這‘飛角五豪’五個王八蛋寬然還約了一些本事不弱的幫手,當下他們拼命追來,我也拼命逃走,不料卻在一處斷崖上吃他們追上,一場狠斗之下,我宰了他們三人,自己也被打落崖下,天幸我在墜落之際抓住了一株野松,堪堪保住一命,等到我好不容易從半崖上下來,險些就暈了過去,當時我已受傷甚重,在支持著找到一家野樵戶後便整個癱了,那家樵戶還算好心,將我救進去調治,而這一調治就費了近兩個月的時間,等我病愈離開,長安城里早已面目全非了……」君惟明嘆息一聲道︰
「你曾回去刺探過情形了?」夏一郎點了點頭道︰
「是的,一切的變化正如我在‘小玄洞’受傷前偷听到他們所談的……我痛恨的心都要裂了,但是,我又找不著害我的人,以我一已之力,又如何正面為公子報仇呢?反復尋思我只好采取了另——種方法,隨時在長安附近隱伏,一則希望遇到我們的兄弟,一則尚可抽冷子截殺對方放單的爪牙,這雖是下策,暫時也只好如此了!——」君惟明笑道︰
「你果然如我預料,末離長安左近。」夏一郎潤潤唇,又道︰
「那些日子,公子,運氣卻沒有今夜這樣好,竟連一個自己人也沒有踫上,截殺對方的行動也不順利,前後只放倒‘獨龍教’幾個‘三十七雄’中的角色,但是,卻有一件意外的大收獲——」君惟明「哦」了一聲,道︰
「說說看。」夏一郎有些神秘的道︰
「公子,請你老打個尖長哨,象你老以前召喚你的坐騎‘雲中火’那樣——」君惟明心頭一跳,不敢相信的道︰
「你是指?……一郎,你不是開玩笑吧?」夏一郎催促道︰
「公子,你老試試呀!」
疑惑著,君惟明猶豫的嘬唇發出了一聲帶著急彎的尖長呼哨,于是,奇跡出現了,遠處,立即有一聲高昂激奮的馬嘶反應,剎那間,急劇的馬蹄聲已一路飛快的響了過來!
君惟明欣喜得全身發抖,額著聲道︰
「‘雲中火’……是我的寶貝‘雲中火’這嘶叫聲……我在哪里也听得出……」
夜色中,果然有一乘渾身毛皮雪白的駿馬有如一條貼地飛卷的銀龍一樣,以驚人的速度移近,馬首高昂,鬃毛飛揚,那不是君惟明的愛騎「雲中火」又是什麼呢?
君惟明長掠近前,半空中翻身落鞍,馬兒踏著蹄,揚著毛,回首用鼻端一再摩吻君惟明的面頰,一邊低聲嘶叫,君惟明雙手張抱馬頸,也是同樣的親著它,撫著它,這情,尤過久別的故人重逢,好不感人。
好半晌,君惟明才依依不舍的下了馬,他將自己的愛駒牽過來,深深的看著夏一郎。
「多謝你,一郎,我想,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我心中對你的感激。」夏一郎急忙躬身道︰
「不敢,能見公于如此歡欣,我已是莫大的滿足了!」君惟明拍拍夏一郎的肩膀,笑道︰
「那里找著的?」夏一郎得意的笑道︰
「半月前,我一個人百般煩躁的在長安郊外徜徉,正感無聊,卻發現幾個馬販子趕著一群馬匹入城,大約是去販賣或交貨的,我無意間看了一眼,卻突然查覺公子的‘雲中火’競也在這群馬匹里頭,當時我毫不考慮,立即上前將這群馬匹截下,向馬販子指明要買‘雲中火’,馬販子先還不肯,我出手打了他一個溜地滾,他一見情形不妙,這才委委曲曲的以白銀二百兩的代價讓我騎定,臨走前,我向他查問誰賣給他的,他卻說這匹馬已經轉過三道手了,我看問不出名堂來,反正馬也回來了,便未曾再行追根究底,我騎著就走,而‘雲中火’頗識故人,公子,它在見了我時那種親熱歡喜的模樣就是多年未遇的老朋友也不過如此了……」君惟明連連點頭,贊許的道︰
「好,辦得好,辦得好!」夏一郎興奮的道︰
「我這些日子來就騎著它在長安附近奔馳,那知在今晚卻踫上了‘飛角五豪’這五個王八蛋,五個人象有什麼急事,一路趕命似的往長安趕,我一路追攝他來至此,眼見機不可失,加上一肚皮舊怨新仇,當下也沒有顧到其它,就放開了馬和他們干將起來了!」焦二貴哼了哼,道︰
「你也不想想,以一敵五,你成麼?」夏一郎苦笑了一聲,道︰
「二哥,你別怨我,我一見到他們,連眼全紅了;那還顧得到打不打得過的問題?只想放平一個算一個!」君惟明和煦的道︰
「以後要多留心,一郎,不準過份沖動,否則得不償失就沒有價值了……」夏一朗躬身道
「多承公子教訓。」焦二貴將卷妥了的「天禪杖」交到君惟明手中,沉聲道︰
「公子我們趕路吧?」
君惟明點點頭,牽著愛駒,偕同夏一郎與焦二貴轉身往回走去,這時,斜坡的脊稜線上,早已一排排的布滿了隨後趕到的鐵騎了。
夏一郎和一干老兄弟們見了面,那份親熱自是少不了的,大伙兒眼見故人無恙,又慶幸自家魁首的愛騎重獲,頓時就使這支隊伍充滿了——片喜氣,無形中,斗志越加高昂,想早點打回去重整舊日江山的決心也就更為堅定了。
于是,大家再次開始啟行,現在,君惟明已換乘了他的「雲中火」,白袍白馬,英偉男武之狀,宛如一個悍不可擋的馭雲天神!
行行復行行,不久之後,天際已現曙光,東方一抹慘淡的魚肚白開始涌浮在原來沉黯的黑翳之上,而這秋之拂曉,冷風如雪,寒路似冰,人與馬的口鼻間全噴著團團白氣,地面、樹皮,甚至已有微霜散布著了……
一行鐵騎在此時已接近了長安城的南門,南門大開,除了有幾個寥落的行商販夫貪圖趕早,在這刺骨的清晨匆匆進出城門之外,甚至連守門的兵卒在如今都見不到一個!
岳宏遠策馬跟上,低沉的道︰
「公子,城門的守衛官兵都撤走了,好像譚子多所負的使命已經有了結果!」君惟明馬行如飛,邊大笑道︰
「李守備是個明白人,他這樣做頗夠義氣,顯然是給我們方便,我忘不了他的!」說到這里他又大聲道︰
「宏遠,展開隊形準備進襲!」
斑應一聲,岳宏遠左臂連揮,五百多鐵騎便潮水也似卷進了長安城里,由幾條寬闊的通衢大道上直撲鐵衛府!
這等長街馳馬、鬧市縱騎的威風是少見的,好在時在清早,街上行人稀少,是而也沒有什麼阻擋,只在片刻間,五百多鐵騎已經由數條街口,沖撲到鐵衛府的正面大門前了!
如雷的蹄聲敲擊在青石板鋪成的路面上,有如千百面大皮鼓在狂擂著,更象是江河決堤,浪潮呼轟,那等聲勢,便是不用交刃,光看在眼里,也足以叫人打心底發寒了!
織綿的白袍閃耀著雪樣的光芒,鋒利的長刀揮映眨眼的寒輝,馬嘯著,人叱著,好一付雄師圖!
鐵衛府沉厚的朱紅大門緊閉,整座宏偉的府院沒有一丁點聲息,靜寂如死,既不見人影閃動,更不見有任何特異的征候,一切俱是那般靜默——帶著濃重陰森氣息的靜默!
岳宏遠驅馬過來,沉聲道︰
「公子,我們展開攻殺?」君惟明搖搖頭,道︰
「等譚子多派人來凜報了最後消息後,再行進擊,而且,其他幾路人馬也未趕到,稍候片刻不晚!」岳宏遠看看天色,有些焦急的道︰
「他們也該到了呀,兵貴神速,如果誤了時間可不是開玩笑之事,而譚子多這混帳該知道我們的大隊已進了城,怎的尚不趕快前來接頭?」
君惟明皺皺眉,正要回答,對街的一條窄巷里,驀然已有七八名大漢竄了出來,他們不隱身形,直向君惟明這邊奔到!
早已布好陳形的五百名勇土已將鐵衛府正面整個空閑間佔滿,那七八人剛才奔出幾步,已有十余騎潑風似的橫阻于前,一下子將他們圍住!
這些身著雜色衣衫的漢子,立即紛紛叫了起來︰
「兄弟們,大家自己人,我們是眼譚大哥打前站來的人!」
「快讓路哪,我們奔命向公子稟報緊急消息!」君惟明听得真切,他大聲道︰
「放他們過來!」擋路的騎土們立時讓開,這七八人快步奔到君惟明馬前,紛紛施禮後,其中一個環眼大漢踏前一步,恭謹地道︰
「稟公子,譚大哥在暗處目睹公子率大隊入城之後,已知道一切順利,如今他又親至各處接應另幾路人馬去了,譚大哥命我們先來向公子稟告,這幾日所探得的一些重要敵情!」君惟明平靜地道︰
「先對暗號——」他迅速的接下去道︰
「朝日東升,萬象惟明。」環眼大漢立即答道︰
「西土有佛,北地出魔!」君惟明點點頭,道︰
「說吧!」環眼大漢簡緩地道︰
「一,童剛及其所有幫凶全然隱優府內,似是準備孤注一擲,玉石俱焚;二,他們在府中已配置好毒弩、利箭、陷坑、石灰包等埋伏,妄想做困獸之斗,三,童剛已將一些珍寶細軟備好,可能意圖在情況失利之後潛逃,四,這兩天來,他們的人甚少外出活動,也末見有什麼形跡可疑之人進出,第五則,李守備大人與辛大捕頭全已答允應公子之請行事。」滿意的一笑,君惟明道︰
「對方可有預知我們要大舉進襲的跡象麼?」搖搖頭,環眼大漢道︰
「他們不曾知道我們要攻襲的確切日期,但顯然他們也感到情勢之緊張與急迫,是以他們如此防備布置已有好多天了,看樣子,這些狗熊們也已料到我方行動正如箭在弦上!」
君惟明冷酷的一笑,而這一笑甫始浮在唇角,凌晨清冷的長安城中,又宛如天搖地動般自四面八方傳來一陣陣的鐵蹄奔騰震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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