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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照著剛才魏猛泥地上所畫的……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曲曲折折的山徑,拐向「丫角峰」的背山。
耙情若非獵戶魏猛畫出這樣一個地點,眼前眾人就無法找來背山……抬臉看去,一塊迤邐而上,卻又十分平坦的山坡地。
孟達「哇」的叫了起來,指著前面,道︰
「這塊偌大的山坡地上,是誰植下稻禾秧苗,菜果諸類東西的?」
不錯,綠油油蒼翠一片,跟前面獵戶所居之處,完全不一樣,那是一幅農莊的景色。
眾人跟孟達有同樣的感受——柳天鳴側臉一瞥,道︰
「宗老弟,這里一片田地,可能就是那位‘老漁翁’楚雲九所拓闢成的。」
一笑,宗元甲道︰
「世外桃源,別有洞天,柳門主,這位楚雲九老人家,遠離塵世,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微微一頓,又道︰
「這位老人家不但是‘漁翁’,還是一個‘耕夫’呢!」
連連點頭,柳天鳴道︰
「不錯,世人都有這種想法,就不會再有兵禍之災,爭名奪利之事發生了!」
眾人漸漸走近前——僧浩一指前面,道︰
「那邊山坡地上,有個人僂著腰在干活兒呢!」
宗元甲縱目看去,是個背影,頭戴一頂笠帽,一身短衫襖褲,腰間束著一條布帶……
那人听到話聲傳來,挺起腰,轉過身——不錯,就是老漁翁楚雲九,但現在已是個莊稼耕夫了。
楚雲九目注眾人,看到其中的孟達時,臉色微微一怔。
當目光投向「乾坤雙飛」柳天鳴時,臉上卻露出一縷笑意來。
罷才柳天鳴听那個獵戶魏猛說,楚雲九已年屆八九十歲高齡,又是一位身懷絕技的隱世異人,是以他踏前一步,躬身一禮,道︰
「晚輩柳天鳴偕同武林同道來訪,有擾清靜,猶希楚前輩包涵!」
楚雲九哈哈一笑,道︰
「這聲‘楚前輩’擔當不起……‘寒川門’柳門主偕友蒞臨,倒使小老兒感到十分意外!」
柳天鳴听來暗暗詫異——這位隱居「丫角峰」背山的楚雲九,如何認得自己?
心里暗暗猜疑,柳天鳴將「赤麟」宗元甲,和「金戈雙衛」等三人,替楚雲九又引見一番。
楚雲九哈哈笑道︰
「原來這位是‘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兩位掌門人連袂光臨小老兒荒山蝸居,倒是十分難得!」
陪同四人來到一棟泥牆灰磚的屋子——屋子大門頂端,龍飛鳳舞,筆勁渾雄,寫著「蒲雲茅廬」四個大字。
楚雲九肅客入屋,賓主在堂廳坐下……宗元甲欠身一禮,道︰
「宗某冒昧失禮之處,希楚前輩海涵……」
微微一笑,楚雲九道︰
「宗盟主大駕光臨,何有失禮之處?」
一指孟達,宗元甲道︰
「此宗某護衛之一的孟達,那天在‘山腳橋’河岸邊,曾冒犯了您老人家……」
楚雲九含笑接口道︰
「小老兒長線不用漁鉤釣魚,驚世駭俗,才引起你宗盟主的注意……」
臉一紅,宗元甲不得不承認下來,解釋似地道︰
「楚前輩出手‘鐵袖神功」,宗某才知道您老人家是位不露真相的前輩高人。」
柳天鳴困惑問道︰
「楚前輩,您老如何知道區區柳某,是‘寒川門’門主?」
楚雲九一笑道︰
「‘寒川門’總壇‘松鶴園’莊院,離此咫尺之間,小老兒久居‘丫角峰’……柳門主,這事就不值得令人感到意外了。」
微微一頓,楚雲九又道︰
「老夫息影‘丫有峰’多年,已退出是非江湖……老夫歡迎你兩位來此,但請二位以後用‘楚老丈’相稱,不必再用‘前輩、晚輩’此類稱號……兩位掌門人意下如何?」
豹身一禮,宗元甲含笑道︰
「恭敬不如從命,楚老丈。」
由「蒲雲茅廬」外的一片菜園田畦,「乾坤雙飛」柳天鳴突然想到一個人身上——此人身懷絕技,卻善于莊稼農作,以「耕夫」自稱。
但柳天鳴想來又認為不可能,這是武林中傳聞,迄今已有一段悠久歲月,不可能是這位楚老丈。
心念游轉,柳天鳴試探地問道︰
「敢問楚老丈,您昔年武林中如何稱呼?」
楚雲九含笑道︰
「柳門主,你問到這樁陣年老古董的事上,若老夫拒而不答,未免失禮……早年武林中有‘南山耕夫’此人,你可知道?」
這一听,「乾坤雙飛」柳天鳴不禁為之一凜,一愕……不錯,果然是這位老人家,以其年歲算來,此老已在百齡左右了。
「南山耕夫」楚雲九說出自己昔年江湖稱號,宗元甲也想了起來,接口道︰
「楚老丈,昔年您有‘南山耕夫’之稱,另外有位‘北江漁隱’池欣池前輩,您可認得?」
楚雲九哈哈一笑,道︰
「如何不認得……老夫這手長線無魚鉤釣魚,就是昔年這個老漁翁教我的……」
移到一個話題上,柳天鳴不見外的道︰
「楚老丈,您老人家孤零零一人,住此地‘丫角峰’背山,難道不覺寂寞?柳某‘松鶴園’莊院廳宇餃接,不會嫌多了一個人,您住去柳某莊院如何?」
雖然簡短的數語,但已蘊含了濃濃的人情味——楚雲九緩緩一點頭,道︰
「柳門主,難得你有這份心意,但老夫閑雲野鶴,數十年來,過的就是如此生活,只有心領了……」
微微一笑,又道︰
「若是住去‘松鶴園’莊院,老夫豈不徒負昔年‘南山耕夫’稱號?」
賓主談過一陣後,「乾坤雙飛」柳天鳴,「赤麟」宗元甲,和「金戈雙衛」等四人,向這位「南山耕夫」楚雲九告辭離去。
下山途中,柳天鳴困惑不已道︰
「宗老弟,柳某還不知‘丫角峰’住有這位隱世異人,但那位‘南山耕夫’楚前輩,卻知道我是‘寒川門’門主!」
笑了笑,宗元甲道︰
「柳門主,就是剛才那位楚老丈所回答的話——他老人家久居‘丫角峰’多年,跟‘松鶴園’莊院,相隔僅在咫尺之間。」
孟達接上一句,道︰
「人的名,樹的影……柳門主,您不認識‘丫角峰’上的獵戶,可是他們已知道你是誰了。」
四人由「丫角峰」山麓走到官道上,宗元甲一指那座「山腳橋」道︰
「宗某和僧浩、孟達兩人,就是在這里遇到這位‘南山耕夫’楚老丈的……」
柳天鳴听到這話,卻想到另外一回事上,道︰
「宗老弟,從‘山腳橋’去株州鎮上,要比回‘松鶴園’莊院,近了大截路,現在已是午膳時分,我們往株州鎮街上一游,順便解決了這頓午膳如何?」
提出這樣一個主意,宗元甲不由笑了起來,點點頭,道︰
「柳門主有此雅興,區區宗某奉陪就是!」
四人走來鎮街上,孟達一指前面,道︰
「盟主,那家‘天香樓’酒店很不錯,我們不妨再去一次……」
朝他望了眼,宗元甲含笑道︰
「我說孟達,其他事情不會引起你注意,提到‘吃喝’兩字,馬上就進入你耳朵了。」
頸子一直,孟達不以為然道︰
「本來嘛,盟主,做人就是為了這張嘴巴,嘴巴就是用來吃喝的!」
柳天鳴含笑點頭道︰
「宗老弟,孟護衛說來也有道理……若不是為了這張嘴,天下就太平了!」
他們天南地北談著時,已來到株州鎮西街的「天香樓」酒店……走進店堂,宗元甲回顧一匝,上次來這里的那張靠花窗的桌座正空著,含笑一指,道︰
「柳門主,我們還是坐老地方吧。」
四人坐下桌座,柳天鳴吩咐店主端上酒萊——酒菜端上,他們吃喝聊談中,孟達視線落向敞開的花窗,突然兩眼一瞪,「哦」了聲……
宗元甲抬臉看去,花窗外一張蓬頭垢面的臉孔,口水從嘴角一滴滴直流下來……原來是個小要飯。
孟達揮揮手叫窗外小要飯離去,宗元甲馬上阻止……
從袋囊模出一塊碎銀,給了這名小要飯,接著十分和悅的道︰
「請你們分舵主賀剛,來這里‘天香樓’酒店——這話你听了知不知道?」
花窗外的小要飯點點頭,拔腿飛奔離去。
柳天鳴不解的問道︰
「宗老弟,你請賀剛來有什麼事?」
宗元甲一笑道︰
「我們既來株州鎮上‘天香樓’酒店,不妨請‘星狐」賀剛來吃喝一頓,順便問問他有關時驥行蹤的事,是否有了進一步的消息?!」
不多時,這位身腿魁梧,長了一張黑黝黝臉孔的丐幫分舵主「星狐」賀剛,已來「天香樓」酒店。
施過一禮,賀剛問道︰
「宗爺召喚小的賀剛?」
宗元甲吩咐店主添上一副杯筷,拉過旁邊一張椅子,含笑道︰
「賀剛,你坐,我們來株州‘天香樓’酒店,請你來一聚……」
替他杯中斟下酒後,問道︰
「有關時公子行蹤之事,可有一點端倪?」
沉思了下,「星狐」賀剛道︰
「這位時公子可能已遠離此地,說不定已不在湖南省境內了……」微微一怔,柳天鳴問道︰
「此話怎講,賀分舵主?」
賀剛道︰
「丐幫弟子遍散江湖每一角落,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丐幫弟子耳目,同時消息傳遞也快……但這些時日來,並沒有發現有關時公子行蹤的消息……」
目光投向宗元甲,又道︰
「宗爺手執幫主‘如意令’,如幫主本人親臨,小的已分向附近各省聯絡,探听有關時公子行蹤之事!」
宗元甲不安的道︰
「賀分舵主,為了探听時驥行蹤的事,多辛勞你了……」
話題一轉,賀剛問道︰
「宗爺,可曾探听出「丫角峰’那位隱世異人?」
宗元甲道︰
「我等剛從「丫角峰’山上下來……」
把訪著「南山耕夫」楚雲九的那段經過說出,接著又道︰
「這位楚前輩遠離塵世,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酒過三巡後,「星狐」賀剛不敢有擾桌座眾人,道謝一聲,躬身告辭離去。
酒中聊談,話題又移到「龍爪」時修愛子失蹤的事上
宗元甲問道︰
「柳門主,‘龍爪’時修老夫婦倆膝下,就只有時驥這個孩子?」
輕輕呼了口氣,柳天鳴道︰
「說來也是造化弄人,時修中年喪偶,遠在二十多年前,他妻子吳茵,在病中去世……」
宗元甲對這位「龍爪」時修的情形,當然並不清楚……但他听到這話後,不禁喟然,道︰
「幼年失怙,中年喪偶,以及老年喪子,俱是人生一大痛事……」
微微一頓,又道︰
「照此說來,時驥來到這世界不多久,慈母就撇下他而去?!」
沒有很快回答,柳天鳴若有所思的遲疑了下,才道︰
「驥兒這孩子,我那位時兄弟雖然百般疼愛,但並非是他生身骨肉……」
這句「並非生身骨肉」此話,宗元甲听來感到十分意外,不由重復的問了出來︰
「柳門主,並非是時修妻子吳茵生的孩子?!」
柳天鳴慨然道︰
「那時吳茵業已去世,沒有留下一子半男,時修從外地回‘臥龍莊’,臂彎里抱了一個胖嘟嘟的幼兒……」
靜靜听著的僧浩,接口道︰
「柳門主,‘龍爪’時修的府邸,取名‘臥龍莊’?!」
一點頭,「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不錯,時修的府邸正是‘臥龍莊’……」
視線投向柳天鳴,宗元甲問道︰
「這幼兒就是後來的時驥?!」
「乾坤雙飛」柳天鳴道︰
「是的……時修把這孩子抱回‘臥龍莊’,替他取蚌單名‘驥’,後來就用‘驥兒’兩字,作為這孩子的小名……」
帶著濃濃的感觸,柳天鳴又道︰
「驥兒雖非自己生身骨肉,但時修在這孩子身上,卻付出了不少心血——視若己出,百般疼愛!」
宗元甲听來也感慨不已,不禁問道︰
「時驥是否知道自己身世來歷?」
柳天鳴搖搖頭,道︰
「不知道……時修處理這件事,十分周密小心,生怕這事日後泄漏出來;當時哺育驥兒女乃娘,不是‘溪口集’鎮上的人,還是從縣城叫來的……。
微微一頓,柳天鳴又道︰
「臥龍莊這座府邸中,除了老管家時旺外,所有的底下人全部遣散,又換了一批新人……」
微微一掀眉,宗元甲問道︰
「柳門主,時驥原來又是誰家的孩子?」
柳天鳴道︰
「時兄弟跟老夫無話不談,他曾悄悄告訴老夫,驥兒原是窮苦人家孩子,爹娘無力扶養,時兄弟化了一筆銀子,把這孩子領養下來的……」
牛眼一直,孟達插嘴進來,道︰
「窮苦人家的孩子,該是臉黃肌瘦,怎麼又會長得胖嘟嘟的?!」
僧浩接口道︰
「‘雞蛋里挑魚骨’,我說孟達,你可別向節骨眼中挑剔——窮人家的爹娘,同樣也是爹娘,怎麼會委屈了自己的孩子?」
一笑,柳天鳴又道︰
「驥兒這孩子老夫也著實疼他,老夫曾跟時兄弟說過,日後這孩子要娶媳婦,‘一挑二’,老夫也替他娶一房……」
听到這些話,宗元甲不期然中月兌口道︰
「照此說來,這一年來,時驥又去了哪里?!」
這話听進柳天鳴耳里,臉上笑意驟然消失,輕輕呼了口氣,道︰
「這就叫人百思不解。」
四人在株州鎮街上那家「天香樓」酒店吃喝一頓後,回來「松鶴園」莊院。
丐幫湘東分舵主「星狐」賀剛,找來「松鶴園」莊院——「乾坤雙飛」柳天鳴,見他一腳跨進大廊,「無事不登三寶殿」,敢情驥兒行蹤有了端倪?
請他坐下後,柳天鳴含笑道︰
「賀分舵主,為了驥兒的事,真辛苦你了……可是已找出一點頭緒來?」
賀剛道︰
「就是一年前在株州鎮街,看到時公子和一位美貌年輕姑娘的那個丐幫弟子說的……」
宗元甲接口問道︰
「時驥和那年輕女子,已有行蹤出現?!」
「星狐」賀剛道︰
「據那名弟子說,他在株州鎮西端的‘長亭鋪’鎮上,看到一對年輕男女,就是一年前株州鎮街上看到的小倆口,他們親親密密走在一起……」
一皺眉,柳天鳴問道︰
「不會看錯吧,賀剛?」
賀剛道︰
「小的也向這名弟子問過這話,據這名弟子說,不會錯……只是時公子身上原來長袍,已換了一身英姿飄然的勁裝……」
一臉不解之色,柳天鳴道︰
「‘長亭鋪’離開‘臥龍莊’的‘溪口集’鎮上,沒有多遠路,這孩子干嗎不回家……即使為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兒女之事,相信他老爺也不會不答應的……」
目注賀剛,宗元甲道︰
「這是多久的事,賀分舵主?」
賀剛道︰
「那名弟子找到小的,說出這段經過後,小的就趕來‘松鶴園’莊院,算來該是上午的事了。」
緩緩一點頭,宗元甲向柳天鳴道︰
「柳門主,說不定時驥帶了那年輕姑娘,此刻已回‘臥龍莊’了!」
含著一縷蒼老的音韻,柳天鳴道︰
「但願如此……本來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時兄弟也可以含飴弄孫,臂彎里抱個小孫子了!」
賀剛躬身一禮,道︰
「小的告辭,如有時公子行蹤線索,隨時前來‘松鶴園’莊院。」
「星狐」賀剛離客廳而去,宗元甲想到柳天鳴剛才那句話,試探問道︰
「柳門主,‘龍爪」時修對兒子時驥的婚事,挑剔十分厲害?」
臉上展出一縷笑意來,柳天鳴道︰
「這也難怪時兄弟,驥兒人品出眾,氣宇軒朗,稱得上人中之龍——據老夫所知,就有不少人去‘臥龍莊’談親事,時兄弟都沒有答應下來……」
時在五更左右,天色尚未放亮,一陣迫切的敲門聲,把臥房中的柳天鳴,從床上驚醒過來……
拉開房門,老門房柳忠一個踉蹌跌了進來……柳天鳴一手把他扶起,問道︰
「柳忠,怎麼啦,這樣慌張,敢情‘松鶴園’莊院發生了事?!」
老門房柳忠吶吶道︰
「不……不是這里‘松鶴園’莊院,‘臥……臥龍莊’發……發生了命案……‘臥龍莊’的老管家時旺,現在外間大廳……」
听到」臥龍莊’發生命案」這話,柳天鳴暗暗吸了口冷氣——「臥龍莊」中誰遇害了?
柳天鳴披上長袍,急步來到大廳,「臥龍莊」老管家時旺看到柳天鳴,一聲悲嚎,屈膝跪到柳天鳴跟前。
「赤麟」宗元甲,和「金戈雙衛」三人,已從客房來到廳上。
柳天鳴把這個七十多歲的老時旺,扶到椅子上坐下,問道︰
「時旺,‘臥龍莊’發生什麼變故?」
時旺流淚道︰
「柳爺,我家莊主遭人所害……慘,頭顱被砍,尸分數塊……」
旁邊宗元甲听到這話,心頭不禁一凜,一寒……
柳天鳴胸窩就像結結實實挨上一拳,接口問道︰
「凶手是何人,時旺,你可曾看到?」
淚水直流,時旺道︰
「公……公子爺……」
柳天鳴听得不由駭然一震,但再一想——時旺年歲已七十開外,禁不起這樣重大的打擊;同時驥兒出走一年有余,「臥龍莊」中所有人莫不耽心這孩子行蹤,此刻在神智不清之下,時旺才會說出「公子爺」三字。
拍拍時旺肩膀,柳天鳴道︰
「時旺,你神智清醒些,告訴柳某,誰殺害了你家莊主?」
衣袖一抹淚眼,時旺道︰
「公子手握一把長劍,把莊主連斬數塊,小的親眼看到……」
听到這話,柳天鳴雖然還是懷著濃濃的疑團,但心頭不禁為之一沉——驥兒殺了他父親,會有這等事?
不厭其詳的,時旺又道︰
「公子深夜,露臉‘臥龍莊’,穿的已不是離家時那件長袍,換上一套勁裝……」
時旺這話出口,柳天鳴已知道這老人並非神智昏糊,信口胡扯,昨天丐幫分舵主賀剛,就曾說過這樣的話。
邊上宗元甲心頭一陣震驚——時驥離家一年,行蹤不明,此番回返,居然逆倫弒親,這是出于何種原因?
略思片刻,柳天鳴道︰
「時旺,你先回去,老夫餃尾趕來‘臥龍莊’!」
「臥龍莊」老管家時旺,流著淚,出大廳而去。
目光投向宗元甲,柳天鳴道︰
「驥兒這孩子竟然逆倫弒親,宗老弟,真叫老夫百思不解……」
宗元甲尚未接口,柳天鳴喃喃又道︰
「難道出于兒女間的婚事,時兄弟堅持不答應,驥兒凶心一橫,把他父親殺了?」
眉宇軒動,宗元甲道︰
「柳門主,我等先赴‘臥龍莊’看看發生命案的現場,可能對當時情況,會有若干了解!」
從「松鶴園」莊院到「溪口集」鎮上,不到二十里腳程……柳天鳴、宗元甲,和「金戈雙衛」,匆匆趕到。
「龍爪」時修,血濺七尺,橫尸臥房……
就像老管家時旺說的,死得甚慘——首級斷下,尸分數塊!
這位「嘯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經過不少大小慘厲刺目的場面,此刻看到地上塊肉分尸的「龍爪」時修尸體時,不禁道︰
「柳門主,這並非是‘凶心一橫’所造成的命案,而是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才能將‘龍爪’時修,造成這般慘狀!」
听到「不共戴天,血海深仇」此話,柳天鳴震驚之余,卻又不禁疑團重重道︰
「他們父子之間,難道還有解不開的死結?」
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宗元甲答非所問,道︰
「凶手時驥業已逸去,稍等官家會來驗尸,我等不必牽入此漩渦,不如暫且離開此地——時修身後之事,柳門主,你以後再來料理。」
听來有理,柳天鳴和宗元甲等三人,回返「松鶴園」莊院。
又提到「臥龍莊」那個話題上,柳天鳴百思不解道︰
「宗老弟,難道他們父子間,還有解不開的死結?」
至少眼前來說,宗元甲找不出這個答案來……邊上孟達突然冒出一句,道︰
「盟主,窮苦人家的孩子,都是臉黃肌瘦,不會白白胖胖的!」
宗元甲倏然想了起來——當年「龍爪」時修,抱回一個胖嘟嘟的幼兒,這幼兒就是眼前逆倫弒親的「玉哪吒」時驥。
心念閃轉,宗元甲道︰
「任何一樁變故的發生,都有它前因後果……柳門主,時驥逆倫弒親,將父親尸分數塊,這重要的關鍵,可能在他昔年的身世,來歷……」
指著孟達,宗元甲又道︰
「就是剛才孟達說的,窮苦人家的孩子都是臉黃肌瘦,不會白白胖胖的!」
眾人正在談著時,老門房柳忠進大廳來,向柳天鳴哈腰一禮,道︰
「莊主,株州鎮街上賣燒餅的小胖兒求見!」
听來出奇,柳天鳴道︰
「柳忠,那賣燒餅的小胖兒,何事找上老夫?」
老門房柳忠道︰
「小胖兒說,有人托他送一個布包來‘松鶴園」莊院,要莊主您親自收下。」
柳天鳴心中猜疑不已,道︰
「柳忠,你叫那個小胖進來!」
不多時,一個矮矮胖胖,二十左右,身穿短襖的年輕人進來大廳,向柳天鳴哈腰一禮,道︰「莊主爺,鎮街上有位大爺,賞了小胖兒一塊碎銀,吩咐咱替您送來一包東西……」
小胖子臂彎提著放燒餅的籃子,籃子上放著一包尺來見方的布包,就把布包放到桌上。
柳天鳴心里暗暗猜疑之間,宗元甲問道︰
「小胖兒,這布包是何等樣一位客人,要你送來的?」
小胖兒嘻嘻一笑,道︰
「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公子爺!」
柳天鳴已猜出對方身份,揮揮手道︰
「小胖兒,你回去吧!」
小胖兒彎彎腰離去……柳天鳴見賣燒餅的離去,一指桌上的布包,道︰
「宗老弟,時驥派人送來這包東西,不知是何物?」
柳天鳴拆開布包看去,原來是過去替時驥訂制,那襲天藍色,襟領繡有「松鶴獻壽」紋圖的長袍。
布包附著一紙,上面寫著「恩斷義絕」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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