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燈,燈光照著燕南天的臉。
燕南天只覺得這盞燈似乎在他眼前不停地旋轉,他想伸手掩住眼楮,但手腳卻絲毫不能動彈。
他頭疼如裂,喉嚨里更似被火燒一般,他咬一咬牙用力瞪眼,瞧著這盞燈。
……燈哪里在轉。
于是他瞧見燈光後的那張笑臉。
炳哈兒大笑道︰「好,好,燕大俠果然醒來了,這里有幾位朋友,都在等著瞧瞧天下第一神劍的風采。」
燕南天也已瞧見高高矮矮的幾條人影,但燈火刺著他的眼楮,根本瞧不清這幾人長得是何模樣。
只听哈哈兒笑道︰「這幾位朋友,不知道燕大俠可認得麼?哈哈,待在下引見引見,這位便是‘血手’杜殺!」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二十年前,杜某便已見過燕大俠一面,只可惜那一次在有要事,來不及領教燕大俠的功夫。」
這人身子又瘦又長,一身雪白的長袍,雙手縮在袖中,面色蒼白,白得幾乎如冰一般變得透明了。
燕南天忍著頭疼,厲聲狂笑道︰「二十年前,我若不是看你才被‘南天大快’路仲道所傷,不屑與你動手,你又怎會活到今日。」
杜殺面色不變,冷冷道︰「在下已活到今日,而且還要活下去,而燕大俠你卻快要死了。
「第六章毒人毒計一盞燈,燈光照著燕南天的臉。
燕南天只覺得這盞燈似乎在他眼前不停地旋轉,他想伸手掩住眼楮,但手腳卻絲毫不能動彈。
他頭疼如裂,喉嚨里更似被火燒一般,他咬一咬牙用力瞪眼,瞧著這盞燈。
……燈哪里在轉。
于是他瞧見燈光後的那張笑臉。
炳哈兒大笑道︰「好,好,燕大俠果然醒來了,這里有幾位朋友,都在等著瞧瞧天下第一神劍的風采。」
燕南天也已瞧見高高矮矮的幾條人影,但燈火刺著他的眼楮,根本瞧不清這幾人長得是何模樣。
只听哈哈兒笑道︰「這幾位朋友,不知道燕大俠可認得麼?哈哈,待在下引見引見,這位便是‘血手’杜殺!」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二十年前,杜某便已見過燕大俠一面,只可惜那一次在有要事,來不及領教燕大俠的功夫。」
這人身子又瘦又長,一身雪白的長袍,雙手縮在袖中,面色蒼白,白得幾乎如冰一般變得透明了。
燕南天忍著頭疼,厲聲狂笑道︰「二十年前,我若不是看你才被‘南天大快’路仲道所傷,不屑與你動手,你又怎會活到今日。」
杜殺面色不變,冷冷道︰「在下已活到今日,而且還要活下去,而燕大俠你卻快要死了。
「成如此模樣……」正是不可再讓燕大俠生氣,人一生氣,肉便酸了,此乃我苦心研究所得,各位不可不知。」
炳哈兒又道︰「這位便是‘不男不女’屠嬌嬌……」那嬌美的語音截口笑道︰「我方才還替燕大俠端過菜倒過酒,燕大俠早已認得我了,還用你來介紹什麼!」
燕南天心頭一凜,暗道︰「原來方才那綠衣少女,竟然就是‘不男不女,屠嬌嬌,這惡魔成名已有二十年,此刻扮成十六七歲的少女,不想竟還能如此神似。」
杜殺的血手,李大嘴的吃人,都未能令這一代名俠吃驚,但屠嬌嬌這鬼神不知的易容術,當真令他變了顏色!突听一人道︰「哈哈兒怎地如此嚕嗦,難道要將谷中人全介紹給他不成,還不快些問話,問完了也好到陰間來與我作伴。」
話聲縹縹緲緲,斷斷續續,第一句話明明在左邊說的,第二句話听來便象是在右邊,別人說話縱然陰陽怪氣,一口中氣總是有的,但此人說話卻是陽氣全無一既像是大病垂死,更像是死人在棺材里說出來。
就連燕南天都不禁听得寒毛直豎,暗道︰「好一個‘半人半鬼陰九幽,真的連說話都有七分鬼氣。」
炳哈兒大笑道︰「哈哈,陰老九做鬼也不甘寂寞,燕大俠既已來了,你還怕他不去陪你!」
陰九幽道︰「我等不及了!」
話聲未了,燕南天突覺一只手掌從背後伸進了他的脖子,這只手簡直比冰還冷,燕南天被這只手輕輕一模,已自背脊冷到足底。
李大嘴大喝道︰「陰老九,拿開你的鬼手,被你的鬼手一模,這肉還能吃麼!」
陰九幽咯咯笑道︰「你來動手也未嘗不可,只是要快些。」
「血手」杜殺突然道︰「且慢,我還有話問他!」
屠橋嬌笑道︰「問呀,又沒有人攔著你……」杜殺道,「燕南天,你此番可是為杜某才到這里來的?」
燕南天道︰「你還不配!」
杜殺居然也不動氣,冷冷道︰「杜某不配,誰配?」
「江琴」「江琴?誰听說這名字?」
炳哈兒道︰「哈哈,‘惡人谷’中可沒有這樣的無名小卒。」
燕南天切齒道︰「這斯雖無名,但卻比你們還要壞上十倍,只要你們將這□交出,燕某今日便放過你們!」
炳哈兒大笑道︰「妙極妙極,各位可听到燕大俠說的話了麼?燕大俠說今日要饒了咱們,咱們還不趕緊謝謝。」
話未說完,咯咯、哈哈、嘻嘻、吃吃,各式各樣的笑聲,全都響起,一個比一個笑得難听。
燕南天沉聲道︰「各位如此好笑麼?」
屠嬌嬌吃吃笑道︰「你此刻被咱們用十三道牛索線捆住,又被杜老大點了四處穴道,你不求咱們饒你,反說要饒咱們,天下有比這更好笑的事麼。」
燕南天道︰「哼!」
屠嬌嬌道︰「但我也不妨告訴你,谷中的確沒有江琴這個人。
你必定是被人騙了,那人想必是叫你道死的……」哈哈兒大笑道︰「可笑你居然真的听信了那人的話,哈哈!燕南天活了這麼大,不想竟像個小孩子!」
突的燕南天是喝一聲,道︰「好惡賊」這一聲大喝,宛如晴空里擊下個霹靂!眾人耳朵都被震麻了,屠嬌嬌失聲道︰「不好,這□中氣又足了起來,莫非杜老大的點穴手法,已被他方才在暗中行功破去了?」
燕南天狂笑道︰「你猜得不錯!」
一句話未完,身子突然暴立起來,雙臂振處,捆在他身上的十三道牛筋鐵線,一寸寸斷落,落了滿地。
陰九幽呼嘯道︰「不好,死鬼還魂了!」
短短七個字說完,話聲已在十余丈外,此人自夸輕功第一。
逃得果然不慢,卻苦了別人。
只听「咕呼」一聲,哈哈兒撞倒了桌子,在地上連滾幾滾,突然不見了,原來已滾入了地道。
屠橋嬌呼道,「好女不跟男斗,我要月兌衣裳了!」
竟真的月兌下件衣裳,拋向燕南天,燕南天揮掌震去衣裳,她人也不見了。
李大嘴逃得最慢,只得挺住,大笑道︰「好,燕奮天,李某且來和你較量較量!」嘴里說著話,突然一閃身,到了杜殺身後,道︰「不過還是杜老大的功夫好,小弟不敢和老大爭鋒!」
其實燕南天人雖站起,真氣尚未凝聚,這幾人若是同心協力,齊地出手,燕南天還是難逃活命!但他算準了這些人欺軟怕硬!自私自利。
若要他們齊來吃肉,那是容易得很,若是要他們齊來拼命,卻是難如登天。
但見陰九幽、屠嬌嬌、哈哈兒、李大嘴。
丙然一個個全都逃得于干淨淨,只留下杜殺木頭般站在那里。
燕南天真氣已聚,目光逼視,卻仍未出手,只是厲聲道︰「你為何不逃?」
「杜某一生對敵,從未逃過!」
「你居然敢和燕某一拼?」
「正是!」
話聲未了,身形暴起,衣衫飄飄,有如一團雪花,但雪花中卻閃動者兩只血紅的掌影!追魂血手!無論招式如何,這聲勢已先奪人!燕南天狂笑道︰「來得好!」
奮起雙拳,直向那兩只血手擊回去!杜殺心頭不禁狂喜,要知他以「血手」威震江湖,只因他手掌上戴著的,乃是一雙以百毒之血淬金煉成的手套!這手套遍布芒刺,只要劃破別人身上一絲肉皮,那人便再也體想活過半個時辰,當真是見血封喉,其毒絕倫!而此刻,燕南天竟以赤手來接,這豈非有如送死!」
一聲暴喝,一聲驚呼!接著,「喀嚓」一響!燕南天雙拳明明是迎著「血掌」擊出哪知到了中途,不知怎地,明明不可能再變的招式,居然變了,杜殺掌力突然失了消泄之處,這感覺正如行路時突然一足踏空,心里又是驚惶,又覺飄飄忽忽!就在這里,他雙腕已被捉住,「一聲驚呼尚未出口,「喀嚓」聲響,他右腕已被生生折斷!燕南天不容他身形倒地,一把抓住他衣襟,厲聲道︰「谷中可有江琴其人?」
杜殺疼得死去活來!咬緊牙關,嘶聲道︰「沒有就是沒有!」
「我那孩子在何處?」
「不……不知道,你殺了我吧!」
「憐你也算是條硬漢,饒你一命!」
手掌一震,將杜殺拋了出去!好杜殺,果然不愧武林高手,此時此刻,猶自能穩得住,凌空一個翻身,飄落在地居然未曾跌倒。
他雪白的衣衫上已滿是血花,左手捧著右手,嘶聲道︰「此刻你饒我,片刻後我卻不會饒你!「燕南天笑道︰「燕南天幾時要人饒過!」
杜殺跺腳道︰「好!」
轉身踉蹌去了。
燕南天厲聲喝道,「先還我的孩子來,否則燕某將此谷毀得干干淨淨!」
喝聲直上雲霄,四下卻寂無應聲。
燕南天大怒之下,「砰」地一腳將桌上踢得粉碎,「咚」他一拳,將粉壁擊穿了大洞。
他一路打了出去,桌子、椅子、牆壁、門窗,無論什麼,只要他拳腳一到,立刻就變得粉碎。
方才那精致雅觀的房子,立刻就變得一塌糊涂,不成模樣,但「惡人谷」里的人卻像已全死光了,沒有一個露頭的。
燕南天歷喝道,」好我看你們能躲到幾時!」
沖出門!身形一轉,飛起一腳,旁邊的一「扇門也倒了,門里有兩個人,瞧見他凶神般撞進來,轉身就逃。
燕南天一個箭步竄出去,一把抓住那人的後背。
那人一身武功也還不弱,但不知怎的,此刻竟絲毫也施展不出,竟乖乖地被燕南天凌空提起。
暴喝聲中,反臂一掄,那人腦袋撞上牆壁,雪白的牆壁上,立刻像是畫滿了桃花。
另一人駭得腳都軟了,雖還在逃,但未逃出兩步,便「噗」地倒在地上,燕南天一把抓起。
那人突然大叫道︰「且慢,我有話說。」
他還當這人要說出那孩子下落,是以立刻住手。
哪知這人卻道︰「我等與你有何仇恨,你要下此毒手?」
「惡人谷中,俱是萬惡之徒,殺光「了也不冤枉!」
「不錯,我萬春流昔年確是惡人,但卻早已改過自新你為何還要殺我?……你憑什麼還要殺我廣燕南天怔了半晌,喃喃道︰「我為何要多殺無辜了我為何不能容人改過?‘惡人谷’雖盡是惡人,也並非全無改過自新之輩?」
手掌剛剛放松,輕叱道︰「去吧!」
那人掙扎著爬起,頭也不回,一拐一拐地去了。
燕面天瞧著他走出了門,長長嘆息一聲,喃喃道︰「多殺無辜又有何用?燕南天呀燕南天,你二弟只有此一遺孤,你若不定下心神,熟思對策,你若還是如此暴躁,你二弟只怕就要絕後了,那時你縱然殺盡了‘惡人谷’中的人,又有何用?……」一念至此,但覺火氣全消,于是他也就發現了此間的許多奇異之處。
這是間極大的房子,四面堆滿各式各樣的藥草,佔據了屋子十之五大,其余地方,放了十幾具火爐,爐火俱都燒得正旺,爐子上燒著的有的是銅壺,有的是用鍋,還有的是奇形怪狀,說不出各自的紫銅器,每一件銅器中,都有一陣陣濃烈的藥香傳出。
燕南天流浪江湖多年,不僅見多識廠,而且對醫藥頗有研究,閑時荒山采藥,也曾配制過幾種獨門傷藥。
但此間,這屋子里的藥草,無論是堆在屋角的也好,煮在壺里的也好,燕南天是多也不過認得其中二三。
他這才吃了一驚︰「原來萬春流醫道如此高明,幸好我未殺他,他若未改過,又怎會致力于濟世活人的醫術?」
濃烈的藥香,化做一團團蒸氣,彌漫了屋子,有如迷霧一般,憑添了這屋子的神秘。
突然間,一條人影被月光投落進來,月光下,一條高瘦的黑衣人,一步步走了進來,走入了迷霧。
他腳步比貓還輕,動作比貓還靈,那一雙眼楮,也比貓更狡黠,更邪異,更靈活,更明亮。
燕南天沉住了氣,凝注著他,沒有說話。
黑衣人居然走進了這屋子,居然站在燕南天面前,他目中閃動者狡黠的光芒,嘴角也帶著狡黠的微笑。
他拱了拱手,笑道︰「燕大俠,你好……」燕南天道︰「哼。」
黑衣人道︰「在下‘穿腸劍’司馬煙!」
「原來是你!原來你已來了!」
「燕大俠還未來,在下便已來了,但燕大俠近日的故事,在下已有耳聞,所以燕大俠一來,此間便已知道。」
燕南天瞪著他,瞪了足足有半盞茶的工夫之久,突然厲聲道︰「你憑什麼認為燕某不敢殺你?這倒有些奇怪,」司馬煙笑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
燕南天皺眉道︰「你是誰的使者?」
「在下奉命而來,要請問燕大俠的一句話。」
燕南天動容道︰「可是有關那孩子?」
「不錯!」
燕南天一把抓住他衣襟,嘶聲道︰「孩子在那里了」司馬煙也不答話,只是含笑瞧著燕南天的手,燕南天咬一咬牙,終于放松了手掌,司馬煙這才笑道︰「在下奉命來請問燕大俠,若是他們將孩子交回,又當如何?」
燕南天一震,道︰「這個!……「。
「燕大俠是否可以立刻就走,永不再來,「為了孩子,我答應你!」
「一言既出!……」,「燕某說出來的話,永無更改!」
「好!燕大俠俠隨我來!」
兩人一先一後,走了出去,夜色正靜靜地籠罩著這「惡人谷」,月光下的「惡人谷」,看來更是平和、安靜。
司馬煙走在灑滿銀光的街道上,腳步更輕得沒有一絲聲音,他腳步不停,走到街盡頭一棟孤立的小屋。
屋門半掩,有燈光透出。
司馬煙道︰「那孩子便在屋里,也望燕大俠抱出了孩子後,立刻原路退回,燕大俠乘來的馬車,已在谷口相候。」
燕南天情急如火,不等他話說完,就箭步竄了進去!屋子的中央,有張圓桌,那孩子果然就在圓桌上。
燕南天熱血如沸,一步竄過去,抱起孩子,慘然道︰「孩子,苦了!」
一句話未說完,突然將那孩子重重摔在地上,狂吼道︰「好惡賊!’孩子,這哪里是什麼孩子,這只是個木偶!但燕南天發覺已太遲了,滿屋風聲驟響,數百點銀光烏芒,已四面八方,暴雨般向他射了過來!暗器風聲,又尖銳,又迅急,又強勁,顯然這數百點暗器,無一不是高手所發,正是必欲將燕南天置之死地!這些暗器將屋子每一個角落全都佔滿,當真已算準了燕南天委實再沒有可以閃避之地!哪知燕南天狂嘯一聲,身子拔起,只听「嘩啦啦」一聲暴響,他身子已撞破了屋頂,飛了出去!屋子四周暗影中,驚呼不絕,十余條人影,四下飛奔逃命,燕南天狂嘯聲中,身形如神龍天矯,凌空而轉!但听「咚、砰,噗」幾響,幾聲慘呼,一人被他撞上屋脊一人被他拋落街心,一人被他插入屋瓦。
三人俱都是腦袋崩裂,血漿四濺,立時斃命,但別的人還是逃了開去,眨眼間便逃得蹤影不見!燕南天躍落街心,厲聲狂吼道︰「如此暗算,豈能奈何燕某,若是想要燕某的命,何妨出來動手!」
吼聲遠達四山,四山回音不絕,只听「何妨出來動手……出來動手!動手!」
之聲良久不息。
燕南天龍行虎步,走過長街,叫罵不絕。
但「惡人谷」中卻沒有一個人敢探出腦袋!甭身一人的燕南天一竟駭得「惡人谷」所有惡人沒有一個敢出頭,這是何等威風!何等豪氣!但燕南天心中卻無絲毫得意,他心中有的只是焦急、痛苦、悲憤!他腳步雖輕,心情卻無比沉重!比中的燈光,不知在何時全都熄了。
雖有星光月亮,但谷中仍是黑暗得令人心膽欲裂。
突然間,一道刀光,自黑暗的屋角後直劈而下!這一刀顯然也是刀法名家的手腳,無論時間、部位,俱都拿捏得準而又準,算準了一刀便可將燕甫天的腦袋劈成兩半!這一刀刀勢雖猛,刀風卻不厲,正也算準了燕南天絕難防範!哪知看來必定猝不及防的燕南天,不知怎地,身子突然一縮,刀光堪堪自他面前劈下,竟未傷及他毫發。
「咯」,鋼刀用力過猛,砍在地上,火星四射。
燕南天出手如電,已抓住了持刀人的手腕,厲喝道︰「出來!我問你!」
突覺手上力道一輕,那只手雖被他拉了出來,卻只是血淋淋一條斷臂、那人竟以左手一刀砍下了自己的右臂!好狠的人!他竟連哼都未哼一聲!燕南天又驚、又急、又怒、又恨,取下鋼刀,拋和斷臂,隨手一刀劈了出去,一扇門應手而裂。
但門里卻瞧不見一條人影!燕南天有如瘋狂,一間間屋子闖了過去,每間屋子里都瞧不見一條人影,他看得要瘋,但瘋又有何用!他銅牙幾已咬碎,雙目已紅赤,嘶聲道︰「好!你們躲,我倒要看你們能躲到幾時!」
‘竟搬了張椅子出來,坐在街中央,月光,照著他身子,照著他身上的血,血一般的月光……「惡人谷」中的若是惡鬼,燕南天便是鎮鬼的凶神!突听一人大笑道︰「這臭孩子又有什麼了不起,你要,就還給你!」
燕南天狂吼而起,撲了過去。
只見黑暗中人影一閃,一件東西被拋了出來,看來正是個襁褓中的孩子。
燕南天不由得伸手接過。
一但他指尖方自觸及此物,突然厲喝道︰「惡賊,還給你!一手掌一震,那包袱又筆直飛了回去,撞上牆壁,「轟」的一聲,竟將那屋子炸崩了一半!這襁褓中包的竟是包火藥!回聲響過,四下又復靜寂如死,燕南天想到自己方才若非反應靈敏,指尖觸熱,便將襁褓擲回,此刻豈非已被炸得粉身碎骨?他一死縱不足惜,但那孩子!……燕南天捏緊拳頭,掌心已滿是冷汗!毒計!「惡人谷」果然有層出不窮的毒計!縱是天大的英雄,只要稍一不慎,就難免死在此地!燕南天雖已逃過數劫,但他還能再逃幾次?他精力終是有限難道真能不眠不休,和他們拼到底?突然間,他心中靈機一閃,暗道︰「他們能利用這黑暗于我,我難道不能利用這黑暗來搜尋他們?」
想到這里,燕南天又不覺精神一振,再不遲疑,微一縱身,也掠入黑暗里,消失不見。
這正是以牙還牙,以毒攻毒,一時間他縱然尋不著那孩子,但「惡人谷」的惡人,也再難暗算他了。
燕南天身子潛行在黑暗中,就像蛇!就像貓……就算別人有著貓的耳朵,也休想听出他的聲音,就算那人有著貓一般的眼楮,也休想瞧見他身影,有這樣的敵人隨時會到身釁「惡人」怎不膽戰心驚?只是燕南天卻也找不著他們。
每間屋子,似乎都是空的,人,竟不知到哪里去了。
燕南天沉住氣,一間間房子找了過去,他這才發覺這「惡人谷」里,屋子當真有不少。
夜,很靜,很靜!整個「惡人谷」,就像是座墳墓。
風,自山那邊吹過來,已有了寒竟!突然,風中似乎有了聲音,有了種奇異的聲音,似乎人語。
燕南天的心一跳,屏息靜氣,潛行過去。
丙然有極輕極輕的人語,自一棟屋子里傳出來!一人道︰「小屠果然有兩手,竟將這孩子弄睡著了。」
這人雖沒有笑,卻顯然是哈哈兒的聲音。
另一人道︰「幸好有這孩子作人質,否則!……「突听屠嬌嬌的語聲道︰「李大嘴,你要做什麼?」
李大嘴輕笑道︰「我瞧這女的尸身細皮女敕肉,倒和昔日我那老婆相似。」
屠嬌嬌道︰「但這尸身已死了好幾天了呀!」
李大嘴道︰「只要保養得住,還是可以吃的。」
「好,你吃了她也好,這想必就是燕南天那□的弟媳婦,你吃了她一也可替杜老大出口氣。」
燕南天怒火早已升到咽喉,哪里還忍耐得住,狂吼一聲,閃電般掠下,一腳踢開了房門。
屋子里連聲驚呼,人影四散,李大嘴喝道︰「給你吃吧!」
竟舉起那棺材,直擲過來!弊材里香料落了一地,尸身也掉在地上。
黑暗中,只听哈哈兒狂笑道︰「好,燕南天,算你狠,居然找到了咱們,但你莫忘了,孩子還在咱們手中,只要你追出來,哼哼!炳哈!炳哈!」
燕南天身形已撲起,听得這語聲,頹然而落,心中更是悲傷填膺,他方才一時不能忍過,又壞了大事。
月光自窗戶照進來,照著地上的尸身!這是孩子的母親,那蒼白而浮腫的臉,零亂而無光的頭發,被慘白的月光一映,真是說不出的恐怖淒涼。
「燕南天慘然道︰「二弟,我對不起你,我!……我!……我非但不能妥為照顧你的孩子,甚至連……連你們的尸身……」他語聲哽咽,實難再說下去,他跺了跺腳,扶正棺材,俯身雙手托起那尸身,小心的放回棺材去。
他熱淚盈眶,委實不忍再瞧他弟媳的尸身一眼。
他黯然閉起眼楮,喃喃道︰「但願你從此安息。」
冷月,寒棺,無邊的黑暗,可怖的艷尸……這尸身競突然自燕南天懷中躍起!只听」砰!砰!砰!砰!」
四響!這「尸身」雙手雙腳,俱都著著實實中中了燕南天的身子!燕南天縱是天大的英雄,縱有無故的武功,無故的機智,卻再也想不到有此一驚人的變化!他驚呼尚未出口,左肩「中府」,右脅「靈墟」,前胸「巨闕」,月復下「沖門」四處大穴已被擊中!這一代英雄終于仰天倒了下去!那「尸身」已落地,咯咯大笑道︰「燕南天呀燕南天,如今可知道我的手段!」
得意的笑聲中,隨手在頭上扯了兒扯,扯下了一堆亂發,月光,照著他的臉,那不是屠嬌嬌是誰!燈光,忽然亮起!炳哈兒、李大嘴、陰九幽、司馬煙全都現身而出,縱然是在燈光下,這幾人的模樣還是和惡鬼相差不多。
炳哈兒大笑道︰「燕南天,你只當方才真是你找著咱們的麼?……哈哈,這不過是咱們的妙計而已,好都你自己送上門來。」
李大嘴怪笑道︰「燕南天,你只當方才真是咱們怕了你麼?哈哈,那只不過是咱們知道你必已難逃性命,又何苦費力與你動手!」
兒個人言來語去,得意的笑聲,再也停不住。
燕南天嘆息一聲,閉起了眼楮,他知道自己此番再也難逃毒手的了!只听陰九幽道︰「你們還等什麼?難道還要等他再跳起來?」
屠嬌嬌叱道︰「且慢!我出力最多,要殺他,該我來動手才是。」
陰九幽冷森森道︰「若是早听我的,他此刻早已死了,哪里還需費這許多手腳,我瞧你們還是讓我動手吧。」
李大嘴大聲道︰「不行,你們不會殺人,一個殺不好他的肉就酸了,吃不得的,自然還是該我動手方是」幾個人七嘴八舌要爭著動手……能令天下第一劍客死在自己手下,自然是極大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