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驚呼急退,舉掌欲向……
神猴雖然功力已失,但江湖閱歷卻比婉兒豐富多了,忙道︰「婉兒,不必緊張!那是一個死人!」
婉兒定楮一看,果然又是一死人,在地下掉有一柄冷森森隱泛青光的喪門劍,這才知道死者先前隱身門後,以手中喪門劍對付來人暗襲,卻被來人躲過,並用重手法將他殺死。
這被殺的人,胸前一個寸許大的血洞,一招斃命,雖然殺人者已經走了,但亦可看出其武功達出神入化之境。
在石室靠牆壁上,又有一具死尸,手拿判官雙筆,委坐在地,胸前也有一傷口,與門前死者一般,死後臉上仍殘留著極端恐怖之色。看樣子這死者對來人非常懼怕,判宮雙筆取出,未及出招,即被來人用重手法殺死。
婉兒愕然道︰「這里二人是被什麼手法所傷?」
神猴面色凝重道︰「看來好像‘金剛指’、‘一指撢’等一類武功,但這殺人者‘金剛指’、‘一指撢’能練到如此境界,功力之高,的確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哎呀!」婉兒又驚叫起來道︰「老前輩,你看這里還有兩箱珠寶……」
婉兒說著伸手一指石室中央,地下放有兩只二尺見方的鐵箱,箱蓋已被打開,榴內盡足珍珠瑪瑙、金剛鑽石等等五顏六色的殊寶,看來光燦耀目。
神猴性情雖然怪誕,但實質上卻是一個江湖怪杰,對這些珠寶並未興起貪念。
至于婉兒乃當今四大豪門之女,家中珍寶見得多了,對這些珠寶也未放進眼內。
婉兒把神猴放在地上,走到珠寶箱前逐一檢視,見那些珠寶,並不是尋常之物,珍珠都有龍眼大小,鑽石也都是奇大無比,色芒俱佳,此外貓兒眼、祖母綠、紅珊瑚、藍寶石、綠悲翠……等等都是塵世罕見之物,件件價值連城,比自己家中珍藏之物,並不遜色。
尤其裝珠寶的兩只鐵箱,雕塑精美,隱泛烏光,顯然也是貴重金屬,由名匠打造,一只跟自己家中貯藏珍寶的鐵箱一般無婉兒愈看愈奇,競一時呆了,暗想︰「莫非這些珍寶是從自己家中盜出來的?」
「呃!」神猴卻在一邊叫道︰「婉兒,以我老人家之意,用不著再東跑西跑,就在這石室中由我傳你武功好了!」
婉兒由沉思中被神猴喚醒,皺了皺眉道︰「跟這兩個死人處在一起嗎?我不要!」
神猴道︰「那有什麼關系?你要討厭他們,把他們丟出去喂鷹,也就是了!」
婉兒雙眉皺得更緊了,她道︰「要丟你去丟,我可不管!」
神猴苦笑一聲道︰「我若自會行動,那還需要你背負嗎……」
婉兒接口道︰「那就不要多費唇舌了,說什麼我也不會去治他們一下的,咱們還是走吧,另外找地方去!」
說罷把手中的珠寶又丟進箱內,背起神猴出了石室。
沒想到才走不遠,競走出石洞來,原來這石洞兩面山壁上均有洞口,而且這石室離二人出口之處很近,婉兒,背著神猴,走出洞外,算是由一座山月復中穿了出來,乍由黑暗恐怖猶如地獄的石洞之中,見到洞外湛湛的藍天,光輝的陽光,不由心內一暢,原來二人在洞內模索了約有兩個時辰,此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神猴與董千里苦戰三天三夜,先頭仗著武功高強,還不感到怎麼樣,到第三天半夜與董千里互拼內力受傷,又被展婉兒背負著奔跑了半夜,早已困頓不堪,雖仗著服下他獨門秘藥「續命散」,但已是又餓又渴,一出洞口,看見山澗里有一道流泉,在婉兒背上忍不住叫道︰「水!水!我老人家要喝點水!」
其實婉兒也是又渴又餓,背著神猴走近溪邊,二人立刻伏溪狂飲起來……
忽听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渴死莫飲山溪水!你二人膽敢深入‘亡魂谷’,難道連這句話都不知道嗎?」
婉兒與神猴同時吃了一驚,從水邊始頭一看,只見小溪對面山坡上,站定一個俊美少年。
只見這少年也就勘樓則出頭成得長身玉立,劍眉星目,身上雖然穿一襲布衣,有如樵農打扮,但負手立在小山坡上,沿著初升的朝陽,竟如玉樹臨風,別有一番樸實清新之氣度。
神猴一瞪眼道︰「你這女圭女圭!可不要信口雌黃,如果意存恐嚇,可別說我老人家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婉兒一听神猴口出大言,不由暗自好笑,覺得這老人家實在驕傲得可笑,自己一身功行動都不能行動,還見了人便說大話,要人家死無葬身之地呢!看那少年雙目神光湛湛,分明有不弱的武功,真要跟他打,人家不用動手,只要隨便踢他一腳,便夠他滾半天的了……
婉兒想著好笑,不由一張嘴,把含在嘴中的一口水又噴出來,止不住榜格嬌笑……
那青年乍見婉兒絕美容顏,幾疑身通仙人,胎上流露過一絲欽羨神色,又見婉兒噴水而笑,不由奇道︰「二位不要不信,看了那邊就知道了!」
說著隨手向溪水上游一指。
婉兒與伸猴隨著少年手指方向望去,只見溪水上游水源之處,立著一塊白木牌子,木牌上寫道︰「此溪水含有劇毒,七步斷魂,千萬莫飲!」
婉兒一看,勞容鑷變,驚呼道︰「哎呀,我已經喝下很多了,這怎麼辦?」
神猴卻不動聲色地冷冷說道︰「婉兒,用不著慌張,你豈不知他是騙我們?」
布衣少年說道︰「小生從不騙人,我說此話完全出自一片好意,二位不信就算了!」
神猴笑對婉兒道︰「如何!我老人家說得不錯吧?我一猜便知他是虛言嚇人,如是這溪水中真有劇毒,我們喝下那麼多去,月復內會毫無異樣感覺?」
婉兒一听認為也對,自己喝下很多,月復內毫無不適,如若真有劇毒,怎會如此輕松?不由暗暗佩服神猴鐵凌,到底比自己經驗豐富,不會輕易受騙……
誰知那少年又道︰「這溪水所含的劇毒,很是特別,無聲無奧無痛楚,不論人畜,只要誤飲此水,如不移動,一無感覺,但你要站起想走,不出七步,必致肝腸寸斷而死!……」
神猴哈哈大笑道︰「想當年曹子建七步成詩,如今我老人家能來個七步斷腸,豈不是可與古人比美,只可惜我老人沒有腿,如果我有腿,還真想走七步試試,看是不是真能七步斷腸?」
婉兒道︰「你沒有腿我有腿,不要說七步,七十步七百步,咱們也得走,水也喝飽了,少羅嗦,還是趕快去辦咱們的正經事去吧!」
說罷,背起神猴便想離開……
那布衣少年卻身形一掠,如一只掠波紫燕一般,三丈余寬的水面,他競一掠而過,飄然落在婉兒身前道︰「姑娘,還是不要逞強,小生句句實言,絕不欺騙二位,此溪名為‘水銀寒泉’,別看初飲下之際,一無所覺,的間一久,必然斷腸而死,就是不走動,也會死。因為溪水中含有水銀,水銀極重,足可斷腸裂月復,說七步斷腸是夸大其詞,但人一走動,使水銀下墜加速,促使傷勢加快發作,尚幸小生身上帶有解藥,敬贈二值每人一包……」
尚未等婉兒答言,神猴早已不耐煩揮手道︰「滾開!少再羅嗦!不要水中無毒,我們再中了你藥中之毒,那才劃不來呢!……」
說罷一直催婉兒快走。
婉兒雖然看這少年不似壞人,但素昧平生,隨便拿藥來給她院,她也不敢輕易接受,因此,見那少年從懷中取出兩包藥來,並不用手去接,即道︰「謝謝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說罷騰身便走。
誰知她身形騰起,突感月復內一沉,一陣巨痛,竟使她從半空中直栽下來,好在她家傳「踢空幻影」身法,確有獨到之處,雖然事起倉猝,仍能及時疊腰仰身,雙腳落于地面,可是也跟跪數步,險些栽倒。
婉兒玉容慘變,月復內又是幾下痛如刀攢,不禁頻皺蛾眉,驚呼道︰「哎吸!老前輩,我們真中毒了!…。」
此時,神猴因功力盡失,提不住真氣,在婉兒騰身而起、突然栽下、腳步跟跪之際,受了震動,月復內痛如刀攪,眼前一黑,早巳痛昏過去,是以並未能回答婉兒的說話……
「姑娘!」布衣美少年急竄上前,忙道︰「現在可知小生所言非虛,還是把這解藥眼下吧!」
婉兒此時月復內痛得厲害,再也,接過來吞在口中,只感滿口清涼,入口即隨津液而下。
丙然月復內痛疼立止,不由用既驚異又感激的眼光望了布衣少年一眼。
布衣少年從婉兒目光中感到極大的安慰,似是覺得只憑婉兒看他一眼,便受多少委屈也值得了,因此,又從懷內掏出一包解藥來,交給婉兒道︰「姑娘背負的老人家,已經痛昏過去了,請姑娘趕快把解藥給他老人家服下去吧,遲則恐怕不及!」
婉兒此時已相信布衣少年歷言不假,當即把解藥接過,反身又把神猴放下地來,撬開他的牙關,將解藥倒進神猴口中。
不過片刻,神猴睜眼大叫道︰「痛煞我老人家了!……」
「謝謝你啦!」婉兒見神猴也獲救,不由對布衣少年感激地道︰「還沒有請教公子大名,方才我說話得罪處尚請公子原諒!
「姑娘忒謙了!布衣少年道︰「小生司空常靖!……」
一听布衣美少年自報姓名,婉兒立刻臉現驚容道︰「你就是端方公子?江湖上盛傳的武林四公子之一‘飄零端方’就是你?」
布衣美少年一笑道︰「正是小生!不過錯被江湖上的朋友抬愛而己,小生與另三公子並論!」
婉兒不由雙眼發直,望著當面布衣美少年,心中感概萬千。
他雖是一身布衣,但掩飾不住他華美的本質,更顯得倜儻不群。他雖是謙虛容讓,但毫無畏縮怯懦之感,卻更顯示了他的雍容大量。俊美無鑄,好像天地間的鐘靈秀氣,讓他一個人全包婉兒不由芳心突突亂跳,心中暗暗喝采︰天下真有這樣俊美的男人!……」
但她突想起自己鐘情展哥哥在先,怎能又見異思遷?不由臉孔一紅,緩緩避開眼光,低下頭去……
婉兒芳心中驚異「端方公子」的純美,「端方公子」心中又何嘗不為婉兒的絕世風姿神魂顛倒呢?
他見婉兒清新如出水芙蓉,俊美如天空暗月,粉面朱唇,美艷而不庸俗,眉如遠山更秀,眼比春水更清,秀發如雲,嬌軀如柳,膚白賽雪,肌如壁玉。
尤其難得的是她那優美的氣質,那是屬于靈性方面的,眉梢眼角,一瞬一瞥,無不顯出蘭心惠質,玉體嬌軀,舉手投足,無不顯出麗質天生,完全合乎天然韻律,這是一般庸俗脂粉學也學不來的,仿效也仿效不到的。
「端方公子」司空常靖,自認乎生見過佳麗無數,但從未有見過像婉兒這般十全十美的美人。
尤其他見婉兒一雙明睜緊盯著他瞧,一會兒秋波流轉,一會幾暈生雙頰,桃花太天,沒有她這般高貴,梅花又太冷,沒有她這般多情……不由看得呆了,心中更是綺思麗念掩映萬千……
二人互相張望,心中互相生出情愫,雖然時間極短,但也瞞不過神猴那老江湖的眼光,他生性怪僻,對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最為看不慣,一見二人雙雙發怔,眼中流露出互相欽羨神色,不由于咳一聲道︰「婉兒!向人家道謝過了,咱們也該走啦!」
婉兒臉孔一紅,但她尚未發言,「端方公子」又道︰「小生已知姑娘芳名,但不知姑娘仙鄉何處,與這位老人家又是怎麼稱呼?
不知能見告否?」
婉兒尚未答言,神猴卻雙眼一瞪,搶先喝道︰「你這小子,別以為略施小惠,便想貪圖什麼,如再饒舌,別說我老人家翻臉不認人。」
婉兒狠狠瞪了神猴一眼,道︰「你這麼凶干什麼?人家端方公子救了我倆一命,不要說人家公子還很客氣,就是對我們不客氣,我們也不能恩將仇報!」
說罷,又轉對端方公子道︰「我跟這位老前輩毫無關連,只是機緣湊巧踫在一起罷了。我姓展,家住在濟南‘豹突山莊’,公子有暇,希望到我家去玩兩天……」
婉兒這一報家世,端方公子也自一驚,接口道︰「姑娘與摘星手慕容莊主是親戚吧?」
婉兒笑道︰「那是家父!」
端方公子一楞道︰「那——怎麼姑娘姓展呢?……」
神猴大為不耐,暴跳起來,叫道︰「小娃兒!你們還有沒有完!
再要噶噶,我老人家可真要不客氣了!……」
他這樣大聲叱喝,婉兒頗不高興,正想發作那端方公子卻淡然一笑道︰「看這位老前輩眉心現出晦氣,雙目混亂無神,不但負了極重的內傷而且離死亦不遠,沒想到還有這麼大的火氣?……」
這幾句話雖是輕描淡寫,卻把脾氣暴躁的神猴氣得炸了肺,只見他殘眉倒堅,雙服一瞪,喝道︰「算你小子眼光厲害!但我老人家真力潰散,一樣可以要你的狗命!接招!‘泛丹南海!’」
一听神猴叫「接招」!不但端方公子一怔,連婉兒也一怔,暗想︰這怪老頭功力已失,還怎麼出招跟人家打?……」再一看神猿叫出那招‘泛舟南海’,半截無腿的身形仍然在地上,一動未動,不由更感奇怪,神猿卻坐在地下說道︰「我老人家這招‘泛舟南海’施展時,雙拳虛握,猛襲你小子左右耳根‘藏血’重穴,虛中有實,實中有虛,你小于若是不躲,藏血穴為人身死穴,用不到實,只要被我老人家拳風稍為掃中,立可斃命!你小子若家才出的雙拳不收,只雙肘向前一翻,正迎著你小子逃路,向左是‘心俞穴’,撞上我老人家右肘尖,向右是‘腎門’,搞上我老人家的左肘尖,不管你小子向左向右,都是死路一條!再假如你小子若是自忖能跟我老人家苦修一個甲子以上的‘真元罷氣’相抗,硬敢以‘撥雲見日’招式硬封硬架,我老人家雙拳後收,雙肘外張,內含‘吸’宇訣,你小子雙臂落空,身形前趨,我老人家雙拳再向外一放,正好是泛舟劃漿之勢,雙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你前胸要害,你小子想想看,你能有幾條狗命,不死在我老人家這一招‘泛舟南海’之下?」
婉兒與端方公子這才算是明白,原來這怪老人是用口述向端方公子攻出了這一絕招。
雖然怪人——神猴內功真力已失,只是坐在地下口述,並未當真上前動手,但是婉兒與端方公子也暗暗心驚,因為怪老人口述的這一大殺招「泛舟南海」,還真是使人架無可架,躲無可躲。
尤其端方公子听得冷汗直流,自己索以為武功不錯,但真要遇到怪老人這一招,自己還真是只有死路一條。
恍惚中,真像是有一敵人奮起雙拳向自己迎面撲來,來勢既猛,招中更套招,欲躲不能,欲架無力……突然出了一頭冷汗,心中悚然而驚,惶恐言道︰「一招,小生便萬無幸理……」
婉兒卻突然靈機一動,插嘴叫道︰「並不是沒有辦法躲,只要向上一躍就可以躲過,而且還可以用……」
神猴笑道︰「不用‘而且’了,你問問他向上一躍,能否躲過費老人家這招‘泛舟南海’?」
端方公子誠懇搖頭,答道︰「向上躍,向下躺,都不能躲過!老前輩這一招,堪稱一絕!小生幸得不死,深感手下留情,告辭了!」
說罷,一抱拳哩地一聲,飛身掠過小溪,只兩三個起落,已隱沒于亂山叢中!……
婉兒怔怔地望著端方公子走得沒了蹤影,這才瞞起小嘴,轉頭對神猴道︰「老前輩,你真是了不起,只用一張嘴,就把鼎鼎大名的‘端方公子’打跑了!……」
神猴頗為自得地道︰「婉兒,你不用不信,你只要把我老人家口述的武功,便可以睥睨天下了!」
「哼!」婉兒小嘴一撇,滿臉不屑地道︰「能練到十成,像你一樣,還不是打不過一個騎驢的糟老頭!」
就這一句話只把神猴氣得哇哇怪叫道︰「女娃兒,你不用激我老人家!我老人家直到現在跟那騎驢老鬼亦是個不勝不敗之局!而且,而且,我老人家跟那騎驢老鬼還要再比斗下去,我老人家有把握可以贏他!一.……」「算了吧!」婉兒仍是滿臉不屑之色道︰「我若是不跟你學藝呢?再者說,我若是跟你學了武功,不跟我那展哥哥比試呢?你怎麼贏又怎麼勝?」
神猴一呆,滿臉失望地道︰「你不會說了不算話吧?答應了我老人家,又臨時反悔!」
婉兒噗哧一笑道︰「你別自說自話了,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
從始至終,只是你一個人在唱獨腳戲……」
神猴臉色大變,急道︰「這麼說,你是不跟我老人家學武功?」
「當然我是不會學了!」
婉兒斬鋼截鐵答道︰「就算你跟騎驢糟老頭不分勝敗,打了個平手,把你們二人合而為一,也不能說是睥睨天下,更談不到天下無敵。‘霹雷劍’展雲天展大俠,那才是古今第一高手,因為人家沒吃敗仗,而且,還勝過你——劍……」
神猴突然大叫一聲︰「氣死我也!」口噴鮮血,仰身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