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里許,來到潘楊湖畔,只見潘湖中載沈載浮著兩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分碑手’李椿井及‘霹靂手’李椿奇,楊湖中也浮沉著一人,是‘黑砂掌’李椿鱗。
‘七海漁子’韋傲物及燕山三劍站在遠遠一旁觀望,卻不敢上前搭救。
龍掌神乞站在楊湖畔,大笑道︰「你有種上來!」
‘黑砂掌’李椿鱗水上功夫不弱,叫道︰「你有種下來!」
龍掌神乞抓頭搔腮,大概不會水,無法奈何,那邊李老二及李三雖是在龍掌神乞背後,只在湖中浮沈,不敢上岸,可能吃了龍掌神乞的苦頭,上不得岸。
龍掌神乞見到阮偉和溫義,大喜上前,向溫義道︰「小弟長相滿聰明的,你有辦法騙他上岸必有厚報。」
溫義奇道︰「你為什麼一定要老大上岸,卻不要老二及老三上岸?」
正說著時,李椿井及李椿奇趁龍掌神乞不注意,偷偷爬上湖邊,龍掌神乞哈哈一笑,蹬身拾起兩粒蠶豆大的石子,反背彈去。
只听‘颯颯’兩聲,他倆那樣高的武功竟躲不開,被擊在腿部穴道上,翻身重又跌落湖中。
龍掌神乞大笑道︰「你倆再偷偷上來,惹火了我,下次就打眼楮。」
那邊‘黑砂掌’李椿鱗大罵道︰「老賊!兄弟們不過把你吵醒,你就要逼死我們嗎?」
龍掌神乞笑道︰「誰要逼死你們,你上來給老夫出出氣,老夫即放過你們。」
李椿鱗罵道︰「誰信你的鬼話,你要想整治我,我就偏偏不讓你整治,有種就下來!」
龍掌神乞搔頭自言自語道︰「這他娘的怎麼辦?我就是不會水,唉,悔不當初不學水。」
溫義笑道︰「我倒有辦法,叫他上岸!」
龍掌神乞大喜道︰「快快說來,真能騙他上來,老芮決不忘你的好處。」
溫義笑道︰「我也不想要什麼好處,不過,你要告訴我,為什麼一定要那老大上岸?」
龍掌神乞道︰「你猜猜看?」
溫義搖頭道︰「這是你心里的事,我猜不著。」
阮偉忍不住道︰「莫非老前輩要把他拋到潘湖中去!」
龍掌神乞大叫道︰「對啊!小子,你怎麼知道的!」
阮偉恭敬道︰「天爭教中盡皆罪惡不善之人,若落在湖水混濁,象徵著潘美齷齪的潘湖中最好,倘若落在湖水永遠保持澄清。象徵著楊家清白的楊湖中,豈不槽塌了湖水?」
溫義恍然大悟道︰「所以說你就一定要使落在楊湖中的李椿鱗,落到潘湖中陪他兩位兄弟去。」
龍掌神乞贊道︰「不錯!不錯!」
溫義提高嗓門,向湖中李椿鱗,叫道︰「你有種泡在湖中,不要上來。」
李椿鱗大叫道︰「李老大要上來就上來,誰也攔阻不了。」
溫義譏笑道︰「哼!你真的敢上來麼?」轉身又道︰「我們走吧,諒他兄弟三人不敢上岸。」
龍掌神乞轉身未走數步,陡听‘黑砂掌’李椿鱗在後面大叫道︰「李老大就是上來啦,誰管得著。」
溫義低呼道︰「打!」龍掌神乞反應何等快速,聞聲俯身拾起兩粒石子,‘錚’‘錚’彈出,李椿鱗見機不對,欲逃進湖中躲避,那來得及,但听‘啊唷’一聲,翻身倒地。
龍掌神乞哈哈大笑,飛奔上前,如小雞般提起,道︰「你譏老夫不會水,今天就叫你到那髒湖中,喝個飽。」
右手提起李椿鱗,左掌揮手拍在他上,喝道︰「去!」
李椿鱗身在半空中叫道︰「你這個自命俠義的老鬼,制住我雙腿穴道,想淹死我嗎?」
龍掌神乞大笑道︰「誰要淹死你哪!」
原來那粒石子打在他腿部穴道上,動彈不得,要知道水上功夫再好,若腿部不能動,照樣要活活淹死。
李椿鱗驚駭萬分,一落人湖水,拚命掙扎,忽覺雙腿竟是能動,但因穴道才解,活動不靈,不禁‘咕嘟’‘咕嘟’連喝下數口湖水,直到他兄弟倆趕來扶起,湖水已喝了半飽。
他兄弟三人只在湖中大罵,卻不敢游近湖邊一步,生怕被龍掌神乞的彈石打中。
溫義笑道︰「好個彈指神通!黴 莆慌難ㄑ劍
武功中有隔山打牛,這移位拍穴和它同一個道理,譬如穴道點在胸中,只要在後??一腳,就能傳勁將穴道解開,同樣一掌拍在上,也許不點在股上的穴道,竟點在腿上的穴道,但這門功夫,十分精深,江湖上會的人,少之又少。
龍掌神乞笑道︰「這有什麼了不起,倒是你那騙他上岸的法兒,真不錯。」
溫義笑道︰「啊!那是使驢的法兒。」
龍掌神乞奇道︰「什麼使驢的法兒?」
溫義笑道︰「我們庚西的驢子脾氣最拗,你若叫地向東走,地偏偏向西走,所以廣西趕驢的主人,要地向東走時,偏偏要地向西走,結果地就偏偏向東走,主人這才能把地趕到目的地。」
龍掌神乞大笑道︰「罵得好!罵得好!世上果有不少人像驢子一般。」
那邊韋傲物及燕山三劍交頭接耳,低低私語,卻無一人敢上前向龍掌神乞正面交鋒,卻也不敢離去,因李氏兄弟尚在湖中,若私自離去,見危不救,違犯天爭教中大規。
龍掌神乞皺眉道︰「老芮見著天爭教的狗腿子,就討厭得很。」
溫義笑道︰「可是要再想法子,讓那岸上的四個驢子也吃吃苦頭!」
龍掌神乞笑道︰「那四個驢子沒惹我,怎好下手!」
溫義道︰「那簡單,大哥,你罵幾句天爭教主蕭無,他們天大膽子,也不敢不出頭。」
阮偉面皮女敕,蕭無與自己無仇無冤,吶吶半天,竟想不出幾句罵他的話,最後赧顏道︰「我……我……罵不出……」
龍掌神乞哈哈笑道︰「這有什麼罵不出,看我來罵。」于是拉大嗓門罵道︰「天殺的蕭無呀!不得好死的蕭無呀!養了一群蠢驢的蕭無呀!」
要知道天爭教主蕭無是個殘暴凶戾的人,當年只因為心愛弟子鍾靜辦事不力,便被削去右臂,此時竟有人坦然公開罵他,天爭教下在場人如不理會,若被他知道,殘刑難逃。
韋傲物與燕山三劍雖然十分懼怕龍掌神乞,亦不敢置若不聞,四人一聲吼,壯膽奔來。
‘七海漁子’韋傲物大聲道︰「冒犯天爭教主,該當何罪?」
龍掌神乞抬頭望天道︰「冒犯花子老芮,該當何罪?」
溫義笑道︰「一人吃一頓拳腳。」
龍掌神乞傲然道︰「打驢子有什麼意思,污了老芮的手腳。」
阮偉道︰「以晚輩之見,把他們統統拋下潘湖中,喝喝那湖中的髒水。」
龍掌神乞擊掌大叫道︰「好主意,這句話可說到老芮的心坎里。」
天爭教金衣香主在江湖上聲勢赫赫,何等威風,今日之事可說是未有之辱,那里忍得住,四人一聲呼喊,揮拳打向龍掌神乞。
龍掌神乞身形似龍翻騰,掌法凌厲萬分,哈哈大笑中,不數招擒住他們,一一拋落湖中。
雖只數招,阮偉看得目搖神馳,但見那掌法精妙奧奇,出招之厲,竟不下于天龍十三劍。
溫義歡慕道︰「好厲害的掌法!老芮,你這是什麼掌法?」
龍掌神乞一愣,要知他輩份甚高,雖自稱老芮,武林中皆尊稱他前輩,無一人喊他過老芮的。
他是個豁達的人,一愣後,也不在意,笑道︰「這掌法是芮家傳家之寶,名喚龍形八掌,你可別打鬼主意,非芮家之人八掌不傳。」
溫義笑道︰「適才你答應,小生若騙李老大上岸,必有厚報,我也不要你報,只是我這大哥不會掌法,你把那八掌傳給他!」
龍掌神乞笑道︰「這怎麼行……」說著抓起一把石子,連連彈去,只听‘啊唷’四聲,翻落水中,敢情韋傲物及燕山三劍不知厲害,想要偷爬上岸。
龍掌神乞弓道︰「兩位小子要到那里去?」
阮偉道︰「晚輩欲偕同義弟至藏邊一行。」
龍掌神乞道︰「可是去見‘飛龍劍客’公孫老兒!」
阮偉道︰「順便要去拜訪他老人家。」
龍掌神乞道︰「這樣好啦,至藏邊可經過山西,你們且隨老芮至山西一行,到時總少不了給你們一點好處。」
當下說走就走,三人回身看去,湖中七人倒真乖,浮在湖中,無一人再敢偷爬上岸。
龍掌神乞大笑道︰「驢子都上來吧!老芮要走了。」
數日行程,已到山西境內。
一路上談笑風生,龍掌神乞對阮偉,溫義的印象越來越好。
這一日來到一個古城,遠遠看去,那城像一座堡壘,四面圍著高大的城牆。
城牆石磚彩色斑爛,古色古香,但已發青,顯是這城建立的年代已甚久遠。
走到城門口,阮偉抬頭看去,城頭當中大書三字道︰「芮城府」,筆劃剛健,氣勢雄偉。
城的右邊卻旁注一行誡語道︰「非親非故之女子莫入此城。」
阮偉暗道,這誡語好怪,可真是一座奇怪的城,溫義不解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龍掌神乞笑道︰「這句話是芮家自古傳訓,不要管它,我們進城吧,一年沒進此城了,惦記得緊。」
忽貝城門口走出三個漢子,衣著華貴,氣宇昂軒,見到龍掌神乞趕緊站在一旁,行禮道︰「大叔回來啦!」
龍掌神乞昂然受禮道︰「回來啦,你們三個出去辦貨是吧!」
中年漢子恭聲應道︰「是,大叔。」
龍掌神乞大搖大擺走進城內,阮偉,溫義好奇的跟在他身後,只見城內一棟棟房屋櫛此鱗次,十分整齊。
一入城中街道,道上行人服裝整潔,質料華麗,但見著龍掌神乞,皆一一行禮。
偶而也看到幾位與龍掌神乞一樣乞丐打扮的花子,見著龍掌神乞便以平輩之禮點頭而過。
忽見前面來了一個八十余歲的老和尚,龍掌神乞慌忙行禮道︰「佛爺近來清修可好!」
老和尚慈笑首道︰「一年又到啦!」
龍掌神乞恭顏道︰「一年浪跡江湖!心中真思念得很。」
老和尚道︰「轉瞬七十將屆,你還著相很深,將來成佛就難了。」
龍掌神乞道︰「佛爺教訓得是。」
老和尚揮手道︰「快回去見見家人吧!」
龍掌神乞恭禮告退,又行了一段路,阮偉再也蹩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老前輩,什麼叫做芮家乞丐!」
龍掌神乞笑道︰「我知道你們一進城就會奇怪,且跟著我到寒舍中去,再為你們細說一番。」
再走了一段路,眼前是一棟華麗高大的合院巨宅,龍掌神乞指手道︰「這就是寒舍了。」
溫義笑道︰「這是寒舍的話,那天下的房子都該算草棚啦!」
龍掌神乞已與溫義之間,言笑無忌,其實龍掌神乞的年齡可做溫義的爹爹,只是性情豪放,不拘小節罷了。
走進巨宅,立時迎出一大堆衣著綢緞的孩子,有的叫爹爹,有的叫爺爺,鬧成一團。
龍掌神乞叫道︰「不準吵!不準吵!蓖人來啦。」
孩子一听客人來了,安靜下來分站兩旁,一看兩個客人才十六,七歲,喊龍掌神乞爹爹的孩子已有十三,四歲,比阮偉小不了多少,笑道︰「是兩位小蓖人。」
龍掌神乞笑罵道︰「什麼小蓖人,大客人,快叫娘出來。」
進入中堂,內中布置華麗高雅,高大的紅木桌椅放置得井井有條。
阮偉,溫義落座後,後堂一陣檀香飄來,走出兩位丫鬟,捧著茶點,含笑放在桌上,向龍掌神乞福禮道︰「老爺回來啦!」一會兒走出一位淡妝高貴的婦人,臉如滿月,七十余的年齡,後跟三位三十余的中年文土,婦人上前福道︰「一年不見,相公身體還好?」
中年文士跪禮喊道︰「爹!」
溫義暗笑道︰「難怪外面那麼多小蘊卜頭,原來龍掌神乞有那麼多兒子。」
龍掌神乞笑道︰「免禮!免禮!」
那邊三位媳婦帶著一大堆孩子上來行禮,龍掌神乞笑著向溫義道︰「我就是怕回來,回來時一大堆人行禮煩都煩死了。」
斑貴婦人笑道︰「說什麼廢話,孩子不讓他們行禮,豈不壞了家法,有什麼好煩的。」
龍掌神乞笑道︰「是!夫人,沒什麼煩的。楨兒!膘迎爹這兩位小朋友到後面休息。」
一位年齡最大的中年文士應聲上前,阮偉心道︰「別人要敘家常,倒真是不便打擾。」
當下向溫義一打眼色,跟在中年文士身後進入內堂。
中年文士迎他倆到一間陳設精致的客室,笑道︰「兩位且在這里休息,待會家父就會來的。」
阮偉笑道︰「大叔請自便。」
中年文士離開後,溫義笑道︰「想不到龍掌神乞竟有這麼大的家庭。」
阮偉奇道︰「找真想不通芮老前輩,有這麼大的家業,為何還行乞江湖。」
溫義道︰「奇人奇事往往不可以常理推測。」
這時天色將暗,幾個丫鬟送上飯菜,菜肴十分精美,飽餐之後阮偉正在與溫義閑聊,外面一聲輕咳。
溫義道︰「主人來啦!」龍掌神乞進來,笑道︰「你的耳朵真靈。」
阮偉站起身來迎接,龍掌神乞道︰「坐!坐!不要客氣。」
當下自己也在椅子上坐下。
溫義笑道︰「前輩真有福氣啊!」
龍掌神乞道︰「有什麼福氣,芮家家族日見凋零,只有我還算爭氣點,養了五個兒子。」
溫義笑道︰「那要養幾個才有福氣?」
龍掌神乞忽然嘆道︰「你們進城,見城旁寫道,非親非故之女子莫入此城。這句話看之簡單奇怪,其實卻是我芮家祖先經過一場情劫,悔之再三,立下此語,以免外魔入侵,芮家也因這句話,子弟都不易結婚,而致族中人口漸漸凋零衰少。」
阮偉道︰「老前輩既有妻子,為何要浪跡江湖?」
龍掌神乞道︰「這也是芮族家規,你不是問到芮家乞丐一事嗎?凡是姓芮的人,只要能活到五十歲,就要行乞二十年。」
溫義昨舌道︰「那就是說,要行乞到七十歲。」
龍掌神乞道︰「老芮今年六十三,算來已行乞十三年,尚要七年在江湖上浪蕩乞討,一年規定只能回來三天,與家人團聚。」
阮偉暗道︰「難怪老和尚說,一年又到啦,敢情他是今年第一次回家!」
龍掌神乞又道︰「妤不容易在外挨了一年,今天才能回來好好過三天。」
溫義嘆道︰「你們芮家為何要那樣刻苦自己呢?」
龍掌神乞道︰「這是自古以來傳下的家規,誰也取變不了。」
溫義道︰「假使芮家有人做了大官,到老還要棄官行乞!」
龍掌神乞搖頭道︰「百年以來,芮家遵奉祖訓從無一人在朝廷任官。」
溫義輕嘆道︰「我真想不透,你們那祖上遭受什麼重大的情劫,才會定下這樣消沈的祖規?」
阮偉道︰「願七年轉瞬就過,老前輩好永遠回家團聚。」
龍掌神乞嘆道︰「我倒希望時問過得慢點,七年後老芮就要去世哪!」
阮偉驚道︰「前輩身體康健,好好的為何談到死字?」
龍掌神乞道︰「你們在城中可見到那位老和尚嗎?芮家祖規又雲︰七十而不死,必為僧。」
溫義大嘆道︰「為僧即是去世,唉!天下竟有這麼個律己嚴厲的家族!」
龍掌神乞道︰「能活到為僧就不錯了,為僧後,芮家就一律稱他老人家佛爺,現今芮家也只有四位佛爺。」
阮偉道︰「芮家既為丐,為何不入丐幫呢?」
龍掌神乞道︰「丐幫是天下乞丐團結起來,自助的幫會,芮家乞丐卻規定,只能乞討,不能接受任何外援,所以芮家自古以來,學藝防身,精研武技,以備將來老年好獨自為生。」停了一頓,又道︰「縱如此,尚有不少老輩,在乞討二十年中,因耐不住??寒及別派欺凌,死于非命!」
溫義忍不住賓下眼淚,嘆道︰「太摻了,太慘了,二十年的孤苦生涯,天下什麼人能忍受得住?」
龍掌神乞大笑道︰「我老芮不認為苦,只有做乞兒的人,才能體會人生的冷暖,有雲︰「做了三年乞丐,皇帝也不想做了。」誠不欺我也!「阮偉與溫義皆不禁讀佩龍掌神乞的胸襟豁達。忽听屋外有人道︰「爹,論規大會開始啦!」
龍掌神乞站起身道︰「來,跟老芮去參加芮家一年一度的論規大會。」
阮偉訕訕的道︰「這個,怕不方便吧!」
龍掌神乞大笑道︰「芮家論規大會,最歡迎外賓參加,走!」
阮偉,溫義隨龍掌神乞出了客室,迎面看到一個丫鬟手提一幅一人高的大畫像,畫像上是位女子。
那女子姿容絕美,長身玉立,恍似仙子一般。
龍掌神乞問道︰「把畫像拿到那里去!」
丫鬟驚慌道︰「夫人說畫像舊了,送去裱褙……」
龍掌神乞蹙眉道︰「好好的畫像,表褙什麼,送回去——」丫鬟不安道︰「夫人命令,下人不敢不從。」
溫義笑道︰「送去裱褙有什麼關系,老芮別留難她了。」
龍掌神乞見到畫像,仿佛十分傷心,揮手道︰「好,快快送去!」
丫鬟如遇大赦,低頭快步而過。
龍掌神乞一時還呆呆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溫義低聲道︰「老芮,那畫像女子到底是何人,會令你如此難忘?」
龍掌神乞長身一嘆,移動腳步,道︰「那是舍妹的畫像!」
溫義邊走邊問道︰「那畫像好美啊!不如她本人現在何處?」
龍掌神乞霍然停住腳步,悲痛道︰「舍妹早已去世多年了!」
溫義失聲道︰「啊!對不起,我真不該多此一問,令你傷心。」
龍掌神乞搖頭道︰「我每次回來,見著畫像總要難過數日,怪不得你。」
溫義道︰「尊夫人對你真好!」
龍掌神乞正奇怪,他怎會說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來,溫義又道︰「尊夫人怕你見晝傷心,才命婢女送去裱褙。」
龍掌神乞沒想到這點,連聲‘哦’‘哦’!
溫義接道︰「那知尊夫人白白費心,卻讓你撞見送晝的婢女,是故那婢女見著你驚慌萬分,大概事前尊夫人已關照她,決不能讓你見到。」
阮偉一旁靜听,暗贊義弟心細如發,別人粗心,看不見的事情,他卻能連想到那麼多,真是不易。
龍掌神乞嘆道︰「你真聰明,能想到這點,老芮從不知內人這樣對我!」
溫義笑道︰「你現在既然知道了,以後可要另番心意對待尊夫人。」
龍掌神乞大嘆道︰「遲矣!遲矣!老都老了,還有什麼心意?」
阮偉見提到龍掌神乞的尊夫人,他更為傷心,揮口道︰「老前輩兄妹間的情意,真是可貴。」
龍掌神乞頷首道︰「老芮只有一妹,自幼長在一起。從無爭吵過一次,不是老芮自夸,天下兄妹間的感情,實難比得。」
溫義生性好奇,問道︰「那她是怎麼去世的?」
龍掌神乞心中十分喜愛阮偉與溫義,嘆息一聲道︰「說來話長,我們邊走邊談吧!」
走出院門,晚風習習,龍掌神乞話意一來,說道︰「舍妹芮鏡花,嫁與武林名家‘飛龍劍客’公孫求劍……」
阮偉失聲道︰「啊!飛龍劍客!」
龍掌神乞沉浸在思潮里,沒有追問阮偉,續道︰「飛龍劍客是武林中盛譽甚著的俠客,可惜舍妹卻嫁錯了他……」
溫義不解道︰「為什麼?」
龍掌神乞嘆道︰「壞在舍妹不該先認識他……」
溫義道︰「那有什麼關系,先認識他不是更好嗎?」
龍掌神乞道︰「芮家規矩甚嚴,女子不得私自先識男家,要憑媒妁之言,才能構成婚姻,本人卻做不得主……」
溫義大是不平道︰「那有這種道理,這樣對女子太不公平了!」
龍掌神乞低嘆道︰「這有什麼法子,祖規如此……」
溫義哼聲道︰「若有這樣祖規,要是我才不管它呢?」
龍掌神乞不以為忤,自個又道︰「一年論規大會上,公孫求劍以外賓身份參加,就如此舍妹與他一見鍾情……」
說到親妹的私情,龍掌神乞遲疑一會,接道︰「爾後舍??私自出城與他相見,結果被長輩發現……」
溫義驚聲一呼,想到芮家嚴厲的祖規,急問道︰「那怎麼辦?」
龍掌神乞道︰「原本要嚴厲處刑,虧好家父母甚得人望,多方說情才免于難,但要即日擇配人家……」
溫義明知她已嫁公孫求劍,也不由驚道︰「那飛龍劍客怎辦?」
龍掌神乞低嘆道︰「舍妹性格倔強,當夜便潛逃出城,與公孫求劍在外私自成婚……」
溫義拍掌道︰「好!茫∫是我也如此!」
阮偉快步上前,拉了拉他的手,低聲道︰「你不要多言。」
溫義臉色奇異道︰「大哥以為老芮的妹妹不對嗎?」
阮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龍掌神乞腳步一慢,微微頷首道︰「老實說來,我是十分贊成舍妹的,但這樣一來,卻造成母女兄妹終生不能再見一面……」
溫義道︰「她為什麼不回來看看你們,或是你們去看看她?」
龍掌神乞嘆道︰「那能再敢相見,本來要處他們夫婦倆于死地,鑒于家父聲譽,才僅規定︰永逐舍??,不列入芮家之譜,爾後芮家人不能再與她相見,否則以欺祖罪論!」
溫義氣憤道︰「簡直不合道理!不台道理……」
龍掌神乞沉思一會,才道︰「十九牛前才得知舍妹早因難產去世,想來她若不嫁給飛龍劍客,是不會如此去世的……」
言下,不勝欷唏,兄妹之倩,表露無遺。
當下三人默默無言,低頭行路。
阮偉、溫義跟在後面,腦中不時憶起芮鏡花的遺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