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付了錢,端著餐盤尋了個面窗的位子,方落坐,那人也端著餐盤過來,坐在她身側位子。
「你吃素?」沈暮熙擱下自己的餐盤,眼楮卻看著她的。
夏天愣了下,指著湯。「課長,你、你那碗都沒有料,這碗給你。」
「不要。」他撇過臉。「那碗都是蘿卜,我討厭吃蘿卜。」
「啊……」她盯著他突然顯得有些孩子氣的側面。「可是——」
「吃飯不要說話。」
「……好。」她捧起碗,吃了口白飯,卻見他將他的餐盤推到她面前。
「蕃茄炒蛋吃起來酸酸的,不知道是不是臭酸,你幫我試試看味道。」他沒看她,繼續扒飯。
蕃茄炒蛋不都是會帶點酸嗎?夏天疑惑地夾了一小塊蕃茄丁放入口中,咀嚼後,她微微一笑。「課長,這味道正常的,蕃茄本來就會帶點酸。」
「沒臭酸就好,那你負責吃掉,我有口水癖,你用你的筷子夾過了。」他小心地啃著白帶魚。
夏天一時間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抱歉,我應該用干淨的筷子——」
那聲抱歉,听了真煩!沈暮熙突然放下筷子,長眸幽冷地睨著她。「你一定要在吃飯時候說話嗎?」
她臉蛋驀然一紅,低下眼眸安靜吃飯。
覷了眼她乖乖進食的側顏,那雙幽冷的長眸在她沒看見的時候微現一點疼惜和懊悔。他唇角幾不可見地淡勾了勾,拿起筷子繼續午餐。
回公司途中時,在一家便利商店門口見到業務小劉和行銷企劃課的阿輝,兩人坐在咖啡座啃便當,小劉和阿輝對他們打了招呼,沈暮熙只是點了下頭便拉著夏天快步經過。夏天感覺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腕隱隱發著熱,她有些不自在,想開口請他松開時,他陡然停步,並松了她的手。
小劉那發情般的公狗臉讓沈暮熙驟然止步回身,他神色嚴謹地說︰「公司內部講師幾乎都是女性,但職員百分之九十都是男性,除了如門市、會計還有倉管一定是女性之外,其它單位如業務課、服務課、促進課、調音維修、行銷企劃等等都是男職員佔大多數。你要特別小心的是業務課,那一單位里都是年輕男子,個個長得人模人樣,又擅長花言巧語,舌燦蓮花的,還特別會虧妹,我不希望你剛來上班就被那些sales拐跑。談戀愛很容易在工作中分心,尤其是辦公室戀情,這影響到的會是整個辦公室的同事。要是吵架了,同事的情緒難免受影響,所以我個人是相當反對辦公室戀情,我也不會在辦公室里談自己的女友或感情事,希望你記住我的原則。」
她意外他這番話,輕垂的眸光閃了閃。「我知道了。」所以這意思是,就算他認出她了,她也不必擔心他把當年的事說出來對嗎?她其實比較在意的是,她不想被他認出。
「要喝什麼飲料?」沈暮熙看著騎樓里的飲料店招牌。
夏天看了眼那站在櫃台後方、笑著對他們大喊「你好」的店員,搖頭說︰「課長買自己的就好。」她走到騎樓下的長椅坐著等候。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站到櫃台前。「兩杯蜜桃多多。」
「先生要蜜桃多多嗎?多多系列不加糖喔,那冰塊量正常嗎?」小姐問。
「一個正常冰,一個少冰。少冰的用袋子裝起來。」結了帳,他直接將吸管插入,另一個用袋子裝的遞給坐在椅上的女人。
夏天揚睫,看著他因日照而倍增光采的面龐,疑惑地問︰「這是……」
「給你。」看了下腕表,沈暮熙又說︰「一點二十分,該回辦公室了。」
「課長……謝謝你,但是這個飲料我不能喝,你、你要不要自己留著喝?」她起身,未接下。
「不喜歡蜜桃多多?」他微抬下顎,半眯著長眸看她。
說是也不是,說不是也不是,夏天輕蹙濃眉,似是陷入為難。
沈暮熙微沉眉眼,道︰「不過是因為天氣太熱,想喝杯飲料,但我自己一個人喝感覺太小氣,所以也買了你的,你確定不喝?」
夏天在心底嘆氣。她當然知道她該給上司面子,不但要接下,還要感謝他,並稱贊他買的飲料真好喝,這才是這個社會的生存之道,可她真的不想喝啊……
「好吧,我請小姐拿去倒了。」他丟下一句,提步就要走進飲料店。
「啊,不要!」她一急,伸手就拉住他提著飲料袋的手。「這樣好浪費。」
「浪費?你不是不喝?」他回身,長眸看著握住他指尖的軟手。
順著他的視線,看見自己的手拉住他的,她一縮手,說︰「我、我喝。」
「第一次在公司請同事喝飲料還要用威脅的。」沈暮熙微抬提著袋子的手。
從他手里接過,夏天跟在他身後往公司大樓走去。他走了幾步,就回首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提著的袋子,如此反復幾次,她再笨也看得出來他的目的。
她掙扎了片刻,終于願意把飲料從袋子里拿出來,撕開吸管包裝,插入杯里,盯著吸管十幾秒,眼一閉,吸起一口飲料,用力一咽,冰冰甜甜的液體滑過喉腔,卻是緩慢地帶出一陣腥苦,她闔起的雙眸顫動眼睫。
「走了,雖然午休沒打卡,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遲進公司。」沈暮熙見她喝下那一口,心情愉快了,卻因此未留意到她的不對勁。
夏天慢吞吞跟在他後面,和其他幾個候在電梯前的職員一起步入大樓電梯。她額際滲汗,身軀輕顫,胃里翻騰著酸苦,直往上冒,她不斷咽喉,就怕胃里的東西從口腔溢出。
因電梯內還有其他人在場,沈暮熙未與她有任何對話,只是盯著跳躍的數字燈,直到步出電梯,他推開辦公室門,回首尋她時,才發現她蒼白的臉色。
「你怎麼了?」他皺眉看她。
夏天想開口,一口熱辣的酸氣嗆了上來,她驀然瞪大眼,快步經過他身邊,把飲料袋子放上桌面後,急匆匆跑出辦公室。
沈暮熙略感不對,飲料擱著便跟了出去,見她跑進女廁,還以為她是想上廁所時,她竟彎身在女廁門邊的大垃圾桶吐了起來。他微瞠長眸,就那樣愣看著她吐到只剩嘔出酸水,他才反應過來。「你身體不舒服?」
夏天側首,抬起顫顫長睫,虛弱地看了他一眼後,只是搖頭。
他愕然她滿臉淚痕,看著她往洗手台走去的背影,又問︰「吃壞肚子嗎?」
打開水龍頭,夏天漱了漱口,簡單洗過臉,才說︰「不是……」
「那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請假去看醫生?」突然吐成那樣一定有問題。
她語聲微弱地說︰「……我沒事。」洗了洗手,她轉身走了出來。
沈暮熙在她打算繞過他時,長腿一跨,擋在她面前。「沒事會吐?懷孕啊?」
他一副沒得到答案就不讓開的姿態,讓她只能訥訥解釋︰「我、我真的沒事……只是……只是不敢喝飲料……」說完隨即從旁繞過他。
不敢喝飲料?這答案可真令人感到驚訝和莫名其妙。所以她不是為了省錢才不買飲料?她會吐是因為喝了那一口蜜桃多多?就只為了一口蜜桃多多,她可以把吃下去的東西吐光光?這女人可真寶!
但是……昨天面試時,她喝了咖啡卻沒吐又是怎麼一回事?